她道:“三少奶奶还不知道吧?王妈和小翠被管事辞了,听说连夜卷铺盖坐火车回了老家!”

沈绣婉正吃鸡蛋羹,闻言道:“她们犯了什么错?”

“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惹三爷生气的缘故。”

沈绣婉捏着汤匙,暗道金城那个人冷情冷面,连发妻都能说不要就不要,像王妈和小翠那样的女佣,自然也是说辞掉就辞掉的。攙

梅香凑到条案上,看摊在上头的一本书。

她笑道:“二少奶奶她们说,三少奶奶跟她们不一样,是个读书人。我想着,三少奶奶的字肯定很漂亮,我想求三少奶奶帮我写一封信。”

沈绣婉已经吃罢。

她净面洗手,温和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现在就能帮你。”

她在书案上铺开笔墨纸砚。

梅香在房间里踱步:“我这封信,是写给常哥的。”

“常哥是谁?”攙

“是我妈给我说的结婚对象,以前住我家隔壁,我妈叫我在这里干两年活儿,攒上一笔钱,就回家跟他结婚,等生了孩子再过来伺候。”

原来是未婚夫……

沈绣婉想着,问道:“具体写些什么呢?”

梅香苦恼地揪住自己的辫子,冥想片刻,回答道:“您告诉他,我在燕京一切都好,太太和几位少奶奶对我很好,我吃得好,住得也好,叫他不要担心我。”

沈绣婉写完,见她久久不语,不禁问道:“就只有这些吗?大老远寄一封信回去,怪不容易的,邮费也得花钱,多写点吧。”

梅香脸颊爬上红晕,揪着辫子背转过身去:“你告诉他,我想他。”

沈绣婉应了声好。攙

她写完,想了想,在信笺末尾添上了一行英文。

梅香凑过来看,指着那行英文问道:“这是洋文吗?我在云珠小姐的书上见过。”

沈绣婉解释道:“‘I love you’,我爱你的意思。”

“不好不好!”梅香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这不好!”

“你不喜欢,那我涂掉它。”

“诶!”梅香又羞涩地拦住她,“要不……要不还是就这么放在信上吧,我也想罗曼蒂克一次。”

沈绣婉笑着应好,细心地帮她将信折进信封。攙

梅香把信揣进口袋:“大家都说三少奶奶不懂洋文,可我瞧着,您分明是懂的。”

沈绣婉收拾笔墨纸砚,解释道:“我自学过几个简单的词。”

“那……”梅香好奇,“那您跟三少爷说过那句洋文吗?您讲洋文的时候,我听着是很好听的。”

沈绣婉动作一滞。

她学这句洋文,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说给金城听。

可是……

她心酸难过地低下头去。攙

金城要跟她离婚,也许她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出这句话。

燕京的百花开到深处,随着蝉声聒噪一天胜过一天,炎热的酷暑悄然而至,小贩们一年四季穿过纵横交错的胡同,那一声声“磨刀”、“豆汁儿”、“碗糕”的吆喝叫卖声,催的西风渐紧,也催黄了满城落叶。

秋天到了。

沈绣婉以为她和金城的婚姻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但对方并没有再提起离婚的事,却也很少再回傅公馆。

与他缠绵的那三个夜晚,像是她做过的一场旖旎的梦。

他们再也没有那样亲近过。

金城偶尔会回来探望太太,但还没坐上片刻,二嫂就会迫不及待的给薛棋舒打电话,借着打麻将三缺一的借口把她叫过来,给她和金城制造相处的机会。攙

沈绣婉瞧着,金城对薛棋舒客客气气,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对所有心仪他的女子都是如此,既滥情又薄情。

至于刘曼玲,她已经很久不曾听到过她的消息,只知道她得罪了金城,她哥哥的电影公司倒闭了,她再也没有出过唱片,兄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