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派两个见过世面的老妈子陪沈绣婉回娘家,可沈绣婉拉着梅香的手不放,便只好由着梅香陪她回一趟南方。

哪知主仆俩到了车站,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傅金城。

临到火车要开了,梅香不敢沈绣婉的脸色,讪讪道:“许是有什么事情把三爷绊住了,少奶奶,咱们先上车吧?兴许他随后就到。”

沈绣婉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绞着双手,道不清心中滋味。神

她最后看了一眼车站大门,默默地点了点头。

踏上火车的那一刻,她心底悄然生出一股冲动。

她再也不想回燕京了。

她再也不想看见金城!

火车开得很慢,到第二天早上才抵达姑苏。

沈绣婉没料到来接她的人是沈耀祖。

妈妈身体不好,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姨娘倒是生了一儿一女,沈耀祖便是姨娘所出,比她略小一岁,父亲给姨娘在外面单独置办了宅子铺面,两家鲜少来往,她和沈耀祖也并不熟悉。神

沈绣婉猜测大约是父亲为爷爷的死悲伤难过,无暇顾及自己,所以才派沈耀祖来接她,毕竟他已经十八岁,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

人总是这样,纵使两家亲戚平时不来往,可是当家族里的长辈逝世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就会格外团结。

沈耀祖不是坐黄包车过来的,他特意租了一辆阔气的汽车。

他帮着梅香把行李搬进汽车里面,又探头探脑左右张望:“姐,姐夫没跟你一起回来?”

沈绣婉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才知道原来他是冲着金城来的。

想必这辆小汽车,也是为了金城租的。

姨娘一直想让金城替沈耀祖在总统府里谋个差事。神

沈耀祖挠挠头:“爸爸说你每次给家里寄信,都说跟姐夫感情很好,怎么爷爷走了,他都不陪你回家的?”

沈绣婉像是喉咙里塞了棉花,回答不上来。

梅香察言观色,立刻骄傲地抬起下巴,伶俐道:“三爷被衙门里的事情绊住了,乃是顶顶要紧的国家大事,所以才不能陪三少奶奶回家。我们家太太发了话,亲家若有什么短缺,只管给燕京发电报,我们傅家自会办妥!”

沈耀祖将信将疑,只得发动汽车。

沈家祖宅坐落在城南的老巷子里。

汽车开不进去,就停在了巷子口。

沈绣婉刚下车,一大批亲戚朋友就迎了上来,纷纷叫嚷着要瞧瞧燕京来的新姑爷。神

爸爸沈仲云披麻戴孝地蹲在石桥上,一边抽旱烟,一边扯着嗓子跟那些亲戚炫耀傅家是怎样的显赫,女婿傅金城又是怎样的青年才俊前程锦绣,扬言自己女儿能嫁给傅金城,那是祖坟冒青烟。

沈耀祖推开人群,嚷嚷道:“我姐夫没来,你们别吵了,都让开!”

听见傅金城没来,人群陡然一静。

一些不怀好意的亲戚对视几眼,望向沈仲云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嘲讽。

一位拄着拐杖的大爷叹息道:“齐大非偶,当初婉丫头成亲的时候,他都不曾亲自来咱们沈家接亲,如今老爷子送丧,他也不来磕个头,可见是没把咱们沈家放在眼里呀……”

沈仲云直接黑了脸。

回到祖宅,沈仲云勉强安抚好亲戚朋友,才把沈绣婉叫到楼上。神

房间里烧着两盆炭火。

妈妈何碧青红着眼睛,紧紧握住沈绣婉的手:“好孩子,好孩子……我们家阿婉长高了,比从前白了许多,也更漂亮了……”

孙姨娘带着妹妹沈雁雁坐在旁边,母女俩的目光就没从沈绣婉那件白狐狸毛大衣上挪开过。

沈雁雁艳羡道:“姐姐身上这件皮货真好看,得要不少钱吧?是姐夫送你的吗?燕京城是什么样,那里的小姐都穿这样的皮货吗?”

孙姨娘笑道:“大姐儿,你妹妹没穿过这样好的皮货,你借她穿两天吧?”

沈仲云摆摆手示意母女俩闭嘴,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