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看不见,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在梦中,可是眼前还是黑暗,让她根本无法确切知道自己是真的醒了,还是依然沉在昏睡中。

可能是注意到了她睫毛的微微颤动,在一片黑暗的恍惚中,她听到程希宣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声叫她:“林浅夏,林浅夏?”

她没有死,她还在他的身边,他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

她觉得心口涌起巨大的欢喜,不受控制的,眼泪微微渗出来。

而程希宣却并没有注意到,见叫了她几句,她没有反应,他便转过了身,对医生说:“好像还是没醒来。”

“她的大脑受了冲击,也许会变成植物人,而且因为脊椎受伤了,也有可能,会全身瘫痪。无论怎么说,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重新呼吸,就已经是奇迹了。”医生见多了生死,声音中并没有太多波动。

医生和护士的脚步声远去之后,程希宣又重新在她的病c黄边坐下,良久没说话。

管家站在他身后,低声问:“少爷,您猜,都半个多月了,她会醒来吗?”

他转头看着一动不动躺在c黄上,全身cha满管子,如同一个畸形外星人的浅夏,顿了很久,才慢慢地开口说:“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喑哑微涩,如同枯叶在风中的声响,说不出的暗淡无力。

管家看着他的侧面,低声说:“少爷,何必担心这样的人呢?林浅夏死了最好,这样,方小姐就能安全地和您在一起了,不是吗?”

浅夏的胸口,忽然涌起极大的恐慌。

就像她一直以来的噩梦,在这一刻,终于成真了。她被深浓的黑暗,侵袭了全身,冰凉刺骨。

可她的身体,就像瘫痪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像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样,静静地躺着,等待着程希宣的回答。

他沉默着,看着林浅夏,看了许久许久。

就像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终于听到程希宣的声音,缓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中挤出来的那样,悠长而冷漠。

他说:“是,林浅夏……本该是,死了最好。”

只这轻轻一句话,一种比所受的伤更痛的感觉,在她的身体内炸开,整个世界,仿佛都碎裂了。

那一瞬间,她麻木的大脑,像被无数小刀狠狠刺入一样,痛得歇斯底里,她恨不得全身的肌ròu都痉挛,让自己能动一下手指,动一下手腕,能将所有的输液管、氧气管、止痛泵、心电监护全都扯掉,就此死去。

可是她全身的肌ròu,完全不能控制,她甚至连睁开眼的力量都没有,她根本没有力量,让自己死去。

她只能闭着眼睛,僵硬地躺在那里。

眼角渗出一点泪水,滑落在发间,消失不见。

等泪痕蒸发干了之后,一切便了无痕迹。

梦(一)

笼罩在蔚蓝天空之下的大海,明净到与碧空连成一线,让她的周身上下全都是蔚蓝色。她沉浸在大片的蓝色中,直到眼前,天海相交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条粉红色的线。

那条线微微起伏,变成了一朵波浪,最后如同一个破灭的气泡,轻微的“波”一声,在她的面前破裂开来,整个蔚蓝的世界,就忽然出现了一片鲜明的粉红色。

开满了粉红色瞿麦花的小岛上,白色的建筑物,就像童话故事里公主的小宫殿,淹没在粉红棉花糖般的花朵之中。

夏日的阳光,从爱琴海的天空中投下来,照在她的身上,因为太过灼眼,让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眼睛。

温温热热的风从她的裙子下摆吹过,她□的肌肤,感觉到了炙热的温度像水一样流过她的小腿。

她茫然地站在天地之间,除了美丽的蔚蓝色与粉红色之外,整个世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她孤零零地站在海风与艳阳之下,手中握着一把瞿麦花,那小小的花朵上满是美丽的伤痕,它是神之花。

她在孤寂的海天之中奔跑着,还不明白自己在寻找什么。直到太阳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