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在她额前,问:“你去哪里?我的车在后面,走吧,我送你回去。”

颜未染没有理他,抬手拨开他放在面前替自己挡雨的手,站在路边招手拦车。

卫泽希将她的手拉下,说:“别拦了,晚高峰拦不到车的。你宾利不坐坐出租车,什么出息啊你!”

颜未染站在雨中看着面前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怔了许久,才慢慢转头看他,问:“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的……合伙人呀!”卫泽希这话绕得差点咬住舌头,“既然你这么想要做,那咱就一起搞个品牌玩玩吧,我给你在郊区租个两百平方米的厂房够了吗?”

“不够。”颜未染冷冷地说,“新建厂房在八百平方米以下的美容化妆品生产厂家,国家不予核准。”

“是吗?那看来还不能随便搞搞了?”卫泽希皱眉,面带烦恼,“所以我认为,还是做微商好了,捞一把就走……”

“卫少,我不是闹着玩的。”颜未染在路灯下转过身看向他。灯光透过朦胧细雨笼罩在她的身上,她头发湿得贴在额前,面上的妆容也有些花了。但她的神色凝重,让他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那固执倔强的不顾一切的神情。

“我要做一个品牌,就竭尽全力去做。哪怕用尽我一生,哪怕豁出我的命,我也要把它做出来。我的品牌要叫‘思染’,这是我的老师张思昭,和我颜未染的品牌。”

平生第一次,卫泽希喉咙有些发紧。他下意识地抬手扯了扯自己领口的纽扣,声音有些干涩:“那是啊,你挺认真的。”

其实以他的个性,很想插科打诨地问“为什么不叫思颜或昭染”之类的,但现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认真严肃的颜未染,他不自觉地收敛了自己嘻嘻哈哈的样子,正襟危坐起来。就像他当年面对着自己的家教老师,一个哈佛大学毕业的老教授。每次他嬉皮笑脸的时候,教授一眼扫过来,他就会吓得魂飞魄散,因为接下来教授就会拿出曼昆那本可怕的《经济学原理》,要求他背上十页了。

卫泽希觉得,自己到现在还背不出经济学十大原理,肯定是因为那个老师。

就像他现在的大部分烦恼,都是因为颜未染对他不够温柔,肯定是的。站在他面前的颜未染,目光仿佛望着很远很远的另一边。她提起她的老师时,脸上出现了温柔而又悲切的表情。

“前年冬天,我的老师去世了。我给张羽曼打电话,告诉她老师下葬的时间,但后来送老师最后一程的,终究……只有我。”

颜未染的声音轻轻的,哽咽了片刻。她忽然想起来,那日跟她一起送老师走的,还有另一个人。

当时她将脸埋在那人的怀中,任由墓园的工人将土一锹锹地盖在老师的棺木上。她哭肿的眼睛早已干涩,虚弱地倚靠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才说:“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害了老师,我要让她也死得这么惨!”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意气用事又有什么用?警察自会调查,我们只能等待结果出来,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的声音冷静和缓,可那时候的她却不懂,只有知道一切内幕的人,才会那么平静地安慰别人。

直到墓碑竖好,颜未染抚摸着墓碑上老师的照片,原本已经干掉的眼泪又再次涌了上来。她声音嘶哑哽咽:“老师死得太惨了……这么多年来,她抚养我长大,把化妆的本事全部教给我……可如今她去世了,我却没办法替她好好化妆,更没办法送她回归故土……”

而他叹了口气,说:“老师整张脸都被腐蚀了,你就算再努力,又有什么办法替她化妆呢?”

是的,老师这一生,为无数人描画出了他们最美丽的样子,可她自己,却带着平生最惨不忍睹的面容离开了这个世界。

时至今日,颜未染仿佛还能看到弥留之际面目肿胀溃烂流脓的老师。她在临死前痛苦呻吟着,紧紧掐着颜未染的手来缓解痛苦,指甲深深嵌入皮肤。颜未染的手上被掐出无数道血痕,可她只是跪在老师的病床前痛哭,握着老师的手一动不动,仿佛未曾感觉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