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桃花盛开的时候,她正在坟墓之下,冰冷地躺在泥土中,慢慢腐烂。

“尚训,我们永别了……”

死亡,永别,这样可怕。

她突然哭起来,哭得那么急促,像个小孩子一样。

外面,白昼捧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她坐在尚训的身边,没有站起来,只是伸手接过那个东西。

是一个沉香奁,用螺钿嵌出精细的宝相花,花心含着宝石,精致无比。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虽然她早已一再想过死亡,虽然有时候绝望到想要和尚训一样沉睡,可是等到死亡真的来临的时候,她没有办法波澜不惊。

等到白昼离开,殿内只剩下她和尚诫、尚训三个人,细细的风从门窗间漏进来,在大殿内,风声格外悠长。

“盛德妃,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尚诫冷淡地问她。

她捧着那个匣子,低声说:“我死后,求你将雕菰许给铁霏,他们两人情意相投,应该成全。”

“可以。”他说,“除此之外呢?”

“云澄宫的人……不要为难。”她说。

他皱起眉,略一点头,看着她,似乎希望她说出什么来。

她却已经无话可说,沉默地看着盒子良久,深吸一口气,将那个沉香盒的盖子一把打开。

衬在里面碧绿色绸缎上的,是一个天青色的琉璃瓶,在宫灯下光辉灿烂。

鸩酒。

可这鸩酒,却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即使瓶盖紧紧地塞着,盛颜也依然闻到逃逸出来的那一缕香气,仿佛无数春夏花朵在阳光下的呼吸一样。

这种香,分明就是她受封德妃的时候,尚诫送给她的那一种。只是那一瓶在搬运的途中打碎了,除了刹那香气,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慢慢地将这瓶香水取出来,倾倒了一些在自己的手心里,琥珀般微黄的色泽,香气流转,中人欲醉,转眼就从手心滴落了。

他要杀死她,却用的是一瓶异域香水。

这香气让殿内的气氛顿时迷离起来,不知今夕何夕。

盛颜怔愣地望着自己掌心那一点透明颜色,抬头看尚诫。

他却淡淡说道:“三千朵兰花才能炼出一滴这样的香水,一滴香气弥月不散,盛德妃,你可知你刚刚糟蹋了几万朵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