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说的是事实,子书岁却不太得劲,“张老至少心善,将俸禄都给百姓买粮。”

“呵,他那点俸禄……”萧必安讽刺地冷笑,“蠢人用的蠢办法罢了。”

他此刻的表情,在子书岁眼里,更像平常那个恶毒的萧必安,倒更她习以为常。

“但你倒是聪明。”这话,子书岁是真心的感慨。

心想萧必安虽然多疑,但聪慧是真的,一点线索便可以联想到许多。

萧必安并不否认自己的聪慧,洗碗的动作也没停,“若是不聪慧,又怎能被武宁侯过继?”

“又怎能,在这盘根错节的家族里,拥有话语权?”

萧必安轻松的语气中却叫子书岁听出嘲弄。

他扭头时没看见擦碗的布,“布呢?”

子书岁本还在感慨,被他打断,打量一圈也没找到布,“我几年没住过了,找不到。”

“……”

萧必安无语之中,忽地想起方才身上盖的那床被子,他就想着为何有股怪味呢!

敢情这屋子已经几年没住人了。

正纳闷无语时,听少女试图继续刚才的话题

“所以,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今日你是自己送上门的。”她秀眉拧着。

若非萧必安自己愿意,她很难活捉到他。

而所谓的投靠谢笺,寻求后路,原本也是完全不必的。

此刻,萧必安没有承认,只将洗干净的碗顺手放好,放碗时,又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僵

“你用碗时,可有洗过?”

……

子书岁也不跟他掰扯了,离开了私宅,去了军营。

八千守备军如今只剩下区区三千人,营内充斥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缭绕着草药味。

士兵或躺或坐,身上缠着渗出血的白绷带,露出一截截触目惊心的伤口,军医穿梭在伤员之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众人的眼中满是沧桑与离别的苦痛,唯有想到明日援军就会到来,才能有些希望。

后半夜。

定阳铁骑趁着夜色,穿过荒野农田,逐渐靠近洛城东城门。

值守在东城门的守城军远远听见动静,便去通知了上级。

十万铁骑的庞大军队,如沉睡多时的猛兽,即便是夜,只能听见那均匀的马蹄声,亦能让闻声者心中充满希望,扫清苦战两日的疲惫。

“援军来啦!”

一时间,城墙上响起守城军发自肺腑的欢呼。

城门大开,全城亮起灯火,迎接十万援军入城。

黑夜中,洛城灯火如星闪耀,将铁骑之上一张张面容都依次照亮。

率领着十万大军的男子,高大威武,即便面容已留下岁月痕迹,却丝毫不减俊朗之气,仿佛时间给予他的,只有更加沉着的气质与英姿。

深邃的眉眼中藏着锋利光芒,沉稳中蕴含着杀伐决断的煞气,那是久经战场所形成的压迫感,也是掌握全局的上位者自带的威压与不凡。

此刻少女站在人群阴影中,看清马背上那张熟悉又面容时,心中生出几分诧异。

子书岁没想到,繁忙的义父会亲自来。

她转身离去,准备去军营等待义父。

两侧的百姓逐渐多了起来,那些在睡梦中被阵仗吵醒的百姓亦没有丝毫怨言,自发地赶来迎接、欢呼,可见定阳王在洛城颇具民心。

谢笺的视线扫过人群,亦看见了少女默默离去的背影,当看见百姓欢呼甚至有人抛花时,他森冷的面庞上又会勾起一个尽量柔和的微笑。

十万铁骑被安置在了军营内,谢笺第一时间去抚慰了伤亡的士兵,并让杜长秋安排好烈士家属。

子书岁站在主帅营帐外,来回挪步等待着,见谢笺从远处走来,她主动小跑过去,却与谢笺离了些距离,她嘴角弯起

“义父。”

她的声音中透着欢喜与依赖,就如普通人家的姑娘对父亲既敬畏又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