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翻到第二页,字迹突然变得密集起来:
“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该告诉你。薇薇,妈身体生不了孩子。”
一片槐花落在信纸上,乔薇薇盯着那点雪白,突然不会呼吸了。
“我们都是被领养的。你那时才三个月大,被遗弃在文工团门口,襁褓里塞着张字条'求好心人收留这个苦命的孩子'。妈说那天特别冷,你哭得嗓子都哑了...”
信纸在手里簌簌发抖。
乔薇薇眨了眨眼,忽然想起小时候发高烧,母亲整夜不睡用酒精给她擦身的温度。
想起父亲会省下半个月的肉票,就为给她买那双梦寐以求的红舞鞋。
那些她以为理所当然的爱,原来都是命运额外的馈赠。
“妈当年为了给你上户口,差点丢了文工团的工作。这些他们从来不说,但我希望你知道。薇薇,别再生爸妈的气了,他们给我们的爱,也都是真的。”
第102章 归家回家
最后一页信纸被风吹起,乔薇薇手忙脚乱去抓,却摸到满脸冰凉的泪水。
远处有孩子在放风筝,彩色的纸鸢在晚霞中起起落落,像她此刻飘摇的思绪。
挎包里的另一封信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乔薇薇用袖子抹了把脸,拆开封口时差点撕坏了信纸。
顾宴永远学不会好好拆信。
“乔乔:
想你想得睡不着!这破地方热得要命,昨晚上我抱着你的枕头睡,老刘说我说梦话都在喊你名字。”
字迹张牙舞爪,有些笔画力透纸背。
乔薇薇突然笑出声,泪珠却砸在“乔乔”两个字上,晕开一片蓝色的涟漪。
“今天去进货看见个老太太卖糖葫芦,山楂个个有鸡蛋大。想起你上次吃糖葫芦粘了满脸糖,我还笑话你是花脸猫。”
“这边好多小情侣,我就想我媳妇比她们加起来都好看。”
“给你买了块进口手表,表盘是蓝色的,跟你跳《白毛女》那天的裙子一个色。”
读完信,乔薇薇把两封信并排放在膝头。
她摸出钢笔,在顾宴的信纸空白处写道:
“阿宴:
哥哥告诉我一个秘密,原来我们都是被命运精心安排的礼物。”
笔尖顿了顿,又继续写道:
“今天排练时指导老师说我的眼神不够柔软,可我想,真正的柔软不是示弱,是敢于被爱也敢于爱人。”
街灯次第亮起,乔薇薇把信揣进贴近心口的口袋。
拐进巷子时,远远看见自家窗口透出的暖黄灯光。
赵玉桂和翠花肯定又在赶制那批连衣裙。
窗玻璃上晃动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偶尔传来缝纫机的“哒哒”声。
钥匙插进锁孔时,乔薇薇想起顾宴第一次带她来看这间房子的情景。
那天也是这样的黄昏,他指着斑驳的墙皮说:“媳妇,这儿能挂你的演出照。”
又指着窄小的厨房:“以后我在这儿给你煮红糖水。”
当时她笑他异想天开,如今墙上真的挂满了她演出的照片,橱柜里也确实放着半包没喝完的红糖。
推开门,饭菜香扑面而来。翠花从厨房探出头:“薇薇姐回来啦!赵姐蒸了你最爱吃的粉蒸肉!”
乔薇薇站在玄关,突然觉得哥哥说得对。
爱从来不是血脉的附庸,而是千万个选择堆砌的奇迹。
就像此刻灯光下两个等她回家的人,就像远方那个在账本上给她画爱心的男人。
“这就来。”
她应着,把两封信小心地放进抽屉。
那里已经躺着厚厚一叠信,每封开头都是“乔乔”,结尾都是“想你的宴”。
两周后的傍晚,乔薇薇正在厨房和翠花一起包饺子。
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声,清脆地划破了巷子里的宁静。
乔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