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其中有一个,颈后靠左的位置有三颗痣,不听话,逃了好几次,被打得?不成人样,有好几次,大家?都以为他要?死了,但他总还留一口气,偏偏没有死成。
后来他不再逃了,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
突厥人想要?了解更多汉地的风土和地貌,就?让这?些?人去其他的州府,绘制地图,再传信回去。部分小孩就?这?样被带走,他就?是其中一个。
她觉得?是晏载。
晏载脖子后面有三颗一样的痣。
风吹得?头疼。
我停下来,仰头看那一轮明月。
幽惶的光,照在漆黑的路面上,湿淋淋的。我躲在街角点的一盏灯笼下面,不动?。
刀伤不愈,究竟是真的不愈,还是他故意?放任,要?等肩膀的伤口反复发炎,溃烂,直到?用新的痕迹,遮挡住旧的痕迹?
打仗期间?,突厥人的探子抓到?好几个,也许其中就?有人,跟他一样,背上有记号,被他发现,想起来这?件往事。又或许是他自己心虚,趁着受伤的机会消除痕迹,以免被牵累。
他当年是路途中逃走,才当了乞丐,还是一直受突厥人指使,绘制地图,输送中原汉地的情报?
种种种种问题,在我的脑子里面转来转去。
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不知道站了有多久,风吹得我手脚已经冰凉了,这?才重新动?身。
到?将军府门口了,两头石狮子中间?,遥遥我看见了一个人。
门口的两个兵神情紧张,一动?不动?地将他看着。此人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壮,腰间?把着一把剑,死死按在右手,脸上比那两个兵更加紧张,眉头皱成了一团。
我旋即认出?来。
原来王越的参军,张成平。
这个点出现在这里,不可能不是急事,我赶紧走过去,张成平看见救星一样,绷着的脸色终于稍微松懈一分,也跟到?我身边来,压低声音,“殿下,末将有要?事禀报殿下。”
将军府大门打开,我引着他到了我书房之中。
等门窗都关好了,我再问,“出?什么事了?”
“晋王殿下,末将检举晏载,为突厥人走狗。”张成平一字一顿,语气笃定。
我拉开木椅,坐下。
双手盖住脸,连自己都已?不知是什么心情。
过了一会儿,我耳边再次传来了声音。
“末将知道殿下不会信,末将手里有证据。”张成平说着,从?胸前掏出?来一张纸。
“殿下之前说要?抓奸细,末将便?从?之前俘虏的突厥人那里下手。其中有一个人交代?,他们曾经在城里面抓过一些?汉人和突厥人所生?的小孩,从?小培养,专门搜集我朝官吏的情况,绘制地图,太平时候,传递各地的风土人情,商贩的生?活状况,每个地方出?产的产物……”
他一边说一边讲纸展开,“这?上面是末将审问出?来,昔年那些?探子的去处。”
纸展开完,他俯身递到?我桌前。
我掌着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过去的时间?太长,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可考。但那个突厥人肯定,晏载曾经就?是他们派出?去的探子,说他脖子上有三颗黑痣,左肩的位置还有个三角形的伤口。末将打听了一些?晏副将的身世,其中许多经历都跟他说的对得?上。”
“他说这?么多年,晏载一直都没有停止传递情报。”
说到?这?里,张成平咬紧了牙齿,声音像挤出?来的一样,“殿下,突厥人备战多年,处州之殇,数十万百姓无辜受戮,这?笔血债,与晏载所作所为脱不了干系!”
“只一个口供,能证明什么?”我将纸拾起来,点到?油灯之上,“突厥人这?样说,说不定只是为了让我们自乱阵脚。王越便?是死在这?样计量之下。”
火窜上来,很快火舌就?吞掉了半张纸,卷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