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未来给他带不到这个数字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个夜晚都是难眠的夜。以往睡在他怀里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肌肤上才能得以安眠养成了最难改正的陋习,戒掉一个怀抱像是戒掉烟瘾那样难熬。
每天睁开眼不会看到那双永远缱绻地凝望我的眼睛,每天入睡时不能靠在一个怀抱里听到同频共振的心跳。
我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等他离开我后才一个人艰难地走向被他挡住的人间。
没有他,我养成了很多坏习惯。我喜欢在疾步穿梭的人群里幻想能找到一个也许会悄悄穿透他们的身影,我知道这样不好,只是我太渴望能见到他,我太期待一个好久没有触碰到的身体能够拥我入怀抱,我好想他回来再多陪陪我哪怕一天一小时一分钟。
哪怕让我再看他一眼呢?
哪怕给我一个把他留下的机会呢?
为什么对我要这么狠心。
我爱了他十八年,在没有他的第十九年又开始恨他。
我恨他,我恨他心狠,恨他不言,恨他那双含笑的眼睛不说话,恨他的一滴眼泪比他的吻还要灼烫,恨他不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恨他不把选择的权利交给我自己,恨他替我做决定。
我恨他,恨他比我更爱我自己。
我爱了又恨,恨了又爱。我频繁地去他的墓前,又断断续续地隔三差五忍着去看一眼。我老是想做一个关于他的梦,又怕做一个关于他的梦。梦做多了,会不会哪一天以往数年经历的一切也变成无数个梦里平平无奇的一个?
我翻来覆去地过着平淡的日子,可时间没有因为我的焦躁而快上一分一秒。
它慢慢地走,路过我,凌迟我,嘲笑我。
可是就算这样难熬这也才是我独自一人的第一年。
十八岁以前的每一年,他陪着我,陪着妈妈。
十八岁以后的每一年,我守着一座坟,守着妈妈。
我妈在老去,我看到她的皱纹慢慢变深,她慢慢地头发白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让我给她染了一次又一次,拔了一次又一次,可白头发还是像春天的杨柳冒出新芽那样层出不穷地长。
上大学之后陪在我妈身边的时间多了很多,她下班之后我和她一起吃饭一起随便闲聊几句,比高中早出晚归一个星期说不了几句话要好多了,关系也肉眼可见的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