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开始暗淡。教室里没开灯,只有唯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支撑着最后一点昏黄。

我哥听我的话,长腿一迈就从我桌上起身,他老是喜欢从身后勾住我的手指,然后踩两脚我身后他没有的影子,牵着我慢慢溜达着走,嘲笑它不能和我并肩但他这只鬼却可以。

学校离家不远,所以我是走读。

回家要走一道长长的坡,再走七转八折的水泥楼梯,走捷径就需要趁有人刷门卡时跟着人走穿过几个小区。我家楼下老是很闹腾,老式健身器材呆呆伫在水泥地上,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带着才出生没两年的小孩一边唠嗑一边踢踏踩漫步机。

“我们家屋头哦,那个娃儿点儿都不懂事,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老子看到都焦人。喊他出去打点零工哎,他说现在零工点儿都不赚钱,你看我把他啷个办嘛!”

一个婆婆把孙子抱在转轮器材上玩,两条腿叉开坐在转轮上,自己捏着转轮方向盘一样左右摇,怀里的孩子吱嘎笑,跟刚刚说话的老头喷唾沫星子倒苦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哦,我娃儿天天跟我扯把子说那个股票赚得到好多好多钱,投进切结果哦豁,打水飘撒。那些东西啷个阔能嘛,天上又不能掉钱下来。一天到晚整些歪门邪道真的是臊皮。”

哭自己家穷,咀嚼别人家不易。

惯常的戏码,我妈早已听了数年听得麻木,就不愿再经常出门下来。

“这女人家里苦,怀娃儿之后老公就殉职了,遗腹子双胞胎老大又死了,剩的老二不喜欢说话。”是我亲耳听到嚼舌根时漏出的风声。

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怎么说我们家。

嘴巴舌头长在人身上,想说的话拦也拦不住。就像他们口里没有用的孩子的手长在身上也不去干事,只知道用鸡巴弄出种,拴住老一辈的人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包。鸡巴是能拦得住的吗?同样拦不住。

没什么是能拦得住的,所以我懒得理。我哥也懒得理,他走在我旁边牵着我的手,并不觉得阴阳相隔是什么遗憾事。

“为什么你死了能留在我身边,爸死了不能留在妈身边?”我踩着溅满白色水泥点的楼梯往上走,余光一如既往向下撇,楼角的绿皮信箱一如既往沾了灰还斑驳。

我问身旁形影单只的鬼,鬼抬手摸一摸自己的眉心诡谲的红,一声不吭。

楼上没有往下走的急促脚步声,路过的老旧房门里传来不隔音的炝炒炸油声音。我站在原地停了脚步从他手里向外抽我的手,扯出来又被他拽着指尖拉回去重新攥紧。

我踩在比他高一阶的梯坎从上往下看他扬起的眼睛,看他眉间怪异的红,指腹凑上去搓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他那双眼睛灼热地、一寸不离地钉在我身上,毛骨悚然的执着。

“说。”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