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桥朝他低了下头,李成功一摆手,功成身退。
他走到门口按了门铃,没有门即将拉开的启动音,周镜合可能不在,或许也在。
他转身坐在门前的石墩上,静静的看着远方山林,不知何时山林也成为虚影,裴桥冲到一边又吐了。
天色暗下来,洒金的绸缦无边无际的挂在枝头上,裴桥坐到地上,染了金的眸光被眼睫遮住,迅速归于虚无。
不知多久,小筑院内灯开了,大门嗡的一声,缓缓向内侧打开。
裴桥站起来回头,周镜合一身便服站在道路中央,身后昏黄的路灯蜿蜒到小楼后面,他站在周镜合的阴影里,看着黑色的衣摆影子随风摇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周镜合那一刻,被扼住喉咙几近窒息的自己,会有种得救的感觉。
裴桥一松气,胸腔猛的荡出一丝酸意:“周总。”
周镜合望着他低垂的头,碎发散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肩膀里抽了出来,在他面前碎了一地。
“害怕了?”
“嗯,”他声音有些细微的抖,再次恳求,“别把我送出去。”
周镜合让出路,身后的光没了遮挡,一下投在裴桥身上,门内门外,光影斑驳,头顶还有被晕染透了的如血残阳。
“还要进吗?”
周镜合不知是什么一直吊着他的气,这人一直倔的厉害,想都没想就提起膝盖跨了进去。
一楼厅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
周镜合问:“吐了吗?”
裴桥点头,几天不到,周镜合似乎就已经将他的承受能力拿捏的分毫不差。
周镜合轻笑一声,过去座位坐下。
“下次要知道为你的金主拉开座椅。”
裴桥弯腰表示歉意:“知道了。”
周镜合让他坐,他就贴着边坐了。
裴桥挺直脊背,低着眸子,随后听到主座人问:“还装吗?”
他苦笑,脑中画面还在激荡,他说不出话,只摇头。
“我说过,当玩物你还不够格。”周镜合总是用随意的语气说着让人胆颤心惊的话,他总是笑着问:“你自己不觉得吗?”
裴桥心底残余的恶心消去一些,开始陈述心情,似乎也在认错:“周总说的对,是我太急了。”
周镜合问:“你在门外几个小时想什么东西,我听听。”
裴桥恭敬回答:“我这样的人有很多,比我豁的出去的也有很多,我毫无特点,为什么周总会给我机会?”
“你运气好。”
敷衍的这么理所当然,但在周镜合嘴里说出来就很像真的。
“还有呢,我想听新鲜一点的。”
“看着这些在大众眼里不可一世的人物在这里卑躬屈膝,确实会放大一个人的恶意,想看脚下人绝望的表情,想把酒浇他头上,把他的头踩进泥里。”
周镜合轻笑,裴桥说的对,人的劣根性几千年都擦不掉,道德更像是它的伪装。
裴桥无法否认他在走捷径,可捷径是一个粘稠的泥淖,等到对面时就已经脏透了。
“如果我把你扔进去,你也会想杀了我吗?”
裴桥哐的一声跪下,他一副完全陈述的口吻:“周总太不自信了,就算裴桥是条疯狗,也绝对伤不到您分毫。”
周镜合嘴角笑意似乎从未褪去,从第一次见到他,他嘴角就存着这么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好似能代表他全部的心情。
他奖励似的夹了一根胡萝卜丝,对着裴桥。
“您扔到地上就好。”
筷子未动,就这么停在半空中,裴桥身体前倾,用牙咬住边缘移走。
裴桥认为他还得做点什么,但并没有。
“去洗洗,人味儿太重了。”
他的房间里被放了几套家居衣服,浴室也挂了一件长款浴袍。
裴桥站着看了片刻,打开花洒,他洗了两个小时,出来时候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