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那一长串脚印已经被遮住了无痕迹,白雪反光,将近九点钟的窗外竟还有些亮堂。
几个人聊天聊地,氛围十分轻松,饭吃了旧叙了,连生意都谈了,酒过三巡,终于有人一指专心望雪的裴桥,对周镜合笑道:“还不让人过来?”
裴桥坐周镜合身边,陪他们玩了几把扑克,他全程安安静静,只是逮着机会就给陈荀喂牌。
玩牌是假,看人是真,赤裸裸的司马昭之心,陈荀叫停,看向周镜合:“怎么?”
周镜合开门见山:“法大本硕,两次最佳辩手,校奖,国奖,几个杯,有法院和红圈所实习经历,抗压,上进,心气高,英文交谈写作无障碍,能喝能聊,听得懂话。”
陈荀神情有些微微的诧异,跟众人一样的诧异,但他眼神始终没在裴桥身上,完全没有看他的意思。
周镜合这才停下,问:“缺徒弟吗?”
不仅众人诧异,裴桥也诧异,周镜合把他调查个彻底他早就不意外,但这么评价他还是头一次 ,裴桥坐得更直了些,周镜合从不提前通知,最爱看人临时反应,这种反应是双刃刀,裴桥表现不好,陈荀可以不要他,周镜合同样也是。
陈荀终于转向裴桥,也并没有受到周镜合溢美之词的影响,他坐正,问:“明星到律师是有落差的,加不完的班,看不完的卷宗,掉不完的头发,分不清白天黑夜,写不完结辩陈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怕你做到合伙人位置,一年薪资加奖金分红到手的钱甚至不到你现在的三分之一,你图什么,你能坚持多久?”
从小到大无论是谁,都做过这种题,问,这段作用是什么,有什么意义,给了你什么启发,这三问贯穿人生始终,无时无刻都在找人要答案,要答案的同时又会附带一句,言之有理即可。
其实全都是放屁。
“我喜欢它,热爱它,想靠它吃饱穿暖,也想靠它名誉加身,从一而终为此奋斗终生,演员跟律师工作强度对我而言差不到哪里去,至于钱,我没有家庭,没有牵绊,它只是一个数字罢了。您问可以坚持多久,我无法给您一个理想的答案,我不敢做承诺,但我会尽全力。”
这话说的好听,理想又现实,但显然陈荀没满意,旁边朋友起哄提醒:“这位大律师脾气差得很,随时随地都能磋磨人,受得了吗?”
裴桥也盯着人回答:“我尊重陈律,敬仰陈律,也明白成长就得有所经历,您随便打随便骂,我什么都能接受。”
陈荀去法大讲座的时候还是很彬彬有礼一副绅士相的,可整个人放松下来时,穿兜帽衫带黑眼镜,表情反而变得不好相与了,裴桥敛气凝神等他表态,陈荀跟周镜合很像,对他的长篇大论不作评价,他只是步步紧逼,问了他一个又一个专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