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要走官道了。”他把白面馒头递到石像嘴边,“先吃点东西,小僧再去问问客栈在哪。”
聆初觉得心头有些发闷,她看着如同被血水染红的河,老头说的“把尸体都扔到河里”,总在她脑子里打转。
【小和尚,别去了,你找到了灵泉我也不一定能醒来。】
净明听不见她的话,只是慢慢地啃着馒头。白面馒头比荞麦面的细腻,却没什么麦香,像嚼着一团棉花。
他看着河面上漂浮的几片落叶,忽然想起张大山教他辨认陷阱时说的话:“遇到绕不开的坎,就得想办法跨过去,躲是躲不过的。”
“小花,”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不论路上遇到什么情况,小僧都会照顾好你的,哪怕是……要杀人。”
【杀人?】聆初愣住了。
半晌后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石像中大吼【你走火入魔了吗?】
【先前你给兔子扒皮剔骨,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哪有正经和尚一边杀一边往生经的。】她现在要是有手的话,应该是蹲在地上,双目惊恐得抓着头发嘀咕。
“以前是小僧太固执了。”他低头看着石像的眉眼,那道眼尾的弧度依旧柔和。
“谁要是拦着,小僧……”他没说下去,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剥皮刀,指节泛白。
“小僧答应了师父的,要照顾好你。”他像在是说服自己一样,声音却比风还轻。
【其实你师父一直把我当妖怪!我也不需要什么灵泉啊!我不需要你为我杀人啊!】
T﹏T聆初都快哭了,早知道当初就不为了下山骗这小和尚了。
变石像前她以为自己真的快死了,说了那么多废话,都没给他说真相,谁知道没死成,现在她都快后悔死了。
净明听不见她的声音,也不知道她的想法,说完话后就发着呆。这两年在黑风坳,他杀过野猪,剥过狼皮,手上的血腥味早就洗不掉了。
可杀人,终究是不同的。可他一想到师父的遗言,想到聆初本来活得好好的,是因为他照顾不周才死去,心里那点对戒律的敬畏,就被更汹涌的念头淹没了。
聆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既不希望净明为了她破杀戒,又隐隐觉得,在这乱世里,心慈手软未必是好事。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暮色像墨水一样漫开来。镇上亮起了几盏油灯,昏黄的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慢悠悠的,敲得人心头发沉。
净明把石像重新捆回胸前,背起背篓站起身。他得找个客栈住下,打听清楚官道的路线,还要给“小花”买块桂花糕他答应过她的。
他沿着街道往前走,路过一家挂着“悦来客栈”灯笼的铺子,正要进去,却被两个醉醺醺的汉子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小和尚吗?”其中一个络腮胡斜着眼睛看他,舌头都打了结,“怀里揣着啥宝贝?让大爷瞧瞧……”
说着就伸手去摸他胸前的布包。
净明猛地后退一步,攥紧了手里的剥皮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是他两年来在山林里练出的狠劲,带着股血腥味,连醉汉都被唬了一下。
“施主自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示。
络腮胡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你个小秃驴还敢凶……”
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拉了一把。“别惹事,这和尚看着不对劲。”同伴往客栈里努了努嘴,“咱们喝酒去。”
络腮胡骂骂咧咧地被拖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啐了口唾沫。
净明站在原地,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石像,布包下的石面似乎比刚才更凉了些。
“别怕。”他轻声说,抬手摸了摸布包,“小僧会护着你。”
【我只是一个石头,能有什么怕的。】聆初嘀咕了一句,心情有点复杂。
走进客栈,大堂里闹哄哄的。几张桌子旁坐满了客人,喝酒划拳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