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之间几乎不再交谈,偶尔目光相碰,也迅速移开,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绝望。
净明的身体在几天后恢复了行动,但他彻底变了。
脸上再无一丝表情,眼神空洞冷漠,如同两口冰封的深井。
除了每日定时到潭边默默站上一两个时辰,盯着看不到水底的潭水。
他大部分时间都盘膝坐在离潭水最近的角落阴影里,双手合十,闭着眼。
不停念诵着经文,如同枯槁的朽木。
上官昭临偶尔想跟他说话,得到的只有不曾停歇的经文诵声。
日子就在这种令人压抑的沉寂中,一天天滑过。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
罗沙每日清理潭边时,眼神渐渐从绝望变得困惑,然后是难以置信的惊疑。
“潭……潭水……好像……好像变得清澈了?”
一天清晨,他揉着熬得通红的眼睛,然后又死死盯着潭底。
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强烈的自我怀疑。
上官昭临猛地抬起头,几步冲到潭边,不顾刺骨的寒气,俯下身仔细看去。
净明瞬间从阴影里站起,身影一闪,也到了潭边。
他那双死寂的眼中,第一次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原本浓稠得如同羊奶的无忧潭,真的变得清澈了!
能模糊看到潭水之下,那尊小小的玉像,依旧静静地沉在潭底。
又过了月余,能清晰的看到聆初的玉像了。
但,不一样了!
原本那些狰狞的、如同黑色蛛网般覆盖全身的裂痕,似乎……变多了?
如同冰层在无声地蔓延、加深!
裂痕的边缘变得更加模糊,仿佛被潭水浸润得即将溶解。
更要命的是,整个玉像的质地,似乎也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莹润的光泽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质感!
像是一块即将融化的万年玄冰!
透过那布满裂纹的玉身,潭底的砂石轮廓,竟变得隐隐约约、模糊可见!
那腰腹处巨大的空洞边缘,透明化尤其明显。
原本惨白的断茬,此刻看去,竟像是要融化在潭水里一般!
“怎么会这样?!”
上官昭临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
“无忧潭……不是能修复伤势吗?怎么会……越来越糟?”
净明死死地盯着,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眼中的死寂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和茫然取代。
无忧潭……聆初曾说过这潭水蕴一丝先天生机,可温养身体……
自己那么重的伤势,也是被无忧潭这么救回来的。
可为何会如此?
难道……难道连无忧潭也留不住她?
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
罗沙更是如遭雷击,巨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惨白。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只有眼泪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
日子在更加沉重的不安中流逝。
每一天,潭底的玉像连同潭水会都变得更加透明一分,裂纹也肉眼可见地增多了几丝。
那腰腹的空洞,边缘如同被水侵蚀的冰,一点点地融化,变得更加不规则。
半年,弹指而过。
山洞里早已没了修炼的痕迹。火堆常常熄灭,也没人记得添柴。
上官昭临形容枯槁,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像个野人。
昔日的美貌再也看不出分毫,整日对着潭水发呆。
罗沙也沉默得可怕,只是守着潭边,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净明成了真正的影子。他依旧每日枯坐角落,不厌其烦的念着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