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重重地叹了口气:“小然都跟我们说了,你啊,动手术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小然说一声,你知道小然在家里难过成什么样了吗?”
樊翼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好,他明白了,樊自然跟姥姥姥爷告状了!
没告诉樊自然确实是樊翼成的主意,还瞒过了姥姥姥爷,只对两人说,他安抚好了樊自然,而且樊自然有学校的活动。
姥爷皱着眉絮叨:“亏我和你妈私底下还说,就算这个手术确实没什么风险,小然昨晚连个电话都不打,实在是有点不像话搞半天是我们冤枉小然了。”
樊翼成不得不低声下气地道歉:“是我不好,我只是想着他挺期待学校的活动,而且这手术不严重……”
“那你至少也该跟我们说一声,这样手术结束后,我们才好告诉小然啊!”姥爷说道。
樊翼成怀疑,要是姥爷这会儿手里拿着拐杖,大概病房的瓷砖地面上,都要被戳出一个洞了。
他毕竟刚结束一场大手术,这会儿还有些虚弱,说这几句话的功夫,疲惫得更厉害。
姥爷看他这样,也不再多说,只是起身离开单人病房:“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护工马上过来,我也先回酒店休息了。”
樊翼成“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入睡。
这回他睡得更久了些,也睡得更沉,甚至做了个梦。
大概是姥爷刚才的话的关系,樊翼成梦到了樊自然。
他梦见自己推开门,幼年时期的樊自然坐在地板上,背对着他,哭得声嘶力竭,魔音贯耳。
那时候真难熬啊,他给樊自然找了两个保姆轮着带。
可樊自然就是很喜欢哭,又不好好睡觉,他在公司忙碌一天回来,还要听着这么吵的哭声,真的身心俱疲。
再加上妻子的离世带来的痛苦,他真的不时怀疑过,这个世界是否真实。
会不会是假的呢?会不会有一个妻子还活着的世界,他和妻子儿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要怎么做,才能前往那个世界?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优秀杰出的青年企业家,有着钢铁般的神经和意志力,只有樊翼成清楚,他那段时间有多脆弱。
他抑郁的那段时间,是怎么走出来的?
因为樊自然睡觉时会用小小的手攥着他的手指吗?
还是因为就算樊自然哭得再厉害,只要他走近,樊自然就会停止哭泣?
不记得了,就这么一天天的,孩子长大了。
梦里也是,原本嚎哭着的樊自然,在听到他推开门的声音后,就止住了哭泣。
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在梦境里变得无比漫长,长到让小小的婴儿,变成了身形矫健的少年。
他站在他面前,脸上还挂着泪痕,咬牙切齿想要忍住眼泪,却还是有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什么没事!你都这样了还没事!我回什么家!你都不在我哪儿有家!”
樊翼成对这段话记忆犹新,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王家安的那段话,也对樊翼成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可是,事到如今,都十几年过去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在梦境里,对着泪流不止的樊自然,难得怯弱地说道:“我不会有事的……”
他怎么可能有事,他还没看到樊自然长大成人,还没看到他踏入大学的校门,还没看到他结束学业走上社会……
不看到这些还未得见的“未来”,他就是死也不甘心啊。
樊翼成伸出手,想去触碰梦里的樊自然,想拍拍他的后背,手正要贴上去,突然醒了。
因为是单人病房,樊翼成不用迁就别的病人,可以直接关灯,不过走廊上的灯光还是能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照进来。
他的头脑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意识不太清醒,不过四肢的僵硬很快让他恢复过来。
他勉强摸索到床边的栏杆,试着握住又松开,本想活动下四肢,突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