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快去请太医,全请来,快点!”
宫人们才恍然回神,连滚带爬奔出仁明殿。
祝无执好似没听到,一向沉静的面色彻底崩塌,他惊慌不已,沾血的手?指抚着她的脸。
“妤娘,妤娘……你醒醒,你别吓我。”
“你别吓我……”
他声线颤抖哽咽,一面呼唤,一面抖着手?指,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
待感受到微弱的跳动,他僵冷的身躯才恢复一点知觉。
赶忙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人站起来,放回到内室床榻上。
他坐在床边,俯身捂着脸,手?指还在微微发颤。
几个太医赶到后?,看到温幸妤脖颈上一道勒痕,登时大惊失色,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慌忙跪在地?上诊脉,扒开眼皮看瞳孔。
确定还有得救,几个太医才算松了半口气,擦着额头的冷汗,施针救人。
过了许久,太医才收好银针,躬身回禀:“回陛下,好在发现的及时,娘娘无甚大碍。”
“只是喉骨受了些伤,会影响吞咽和说话,约莫月余才能恢复。”
祝无执看着温幸妤惨白的脸,嗯了一声,“她何?时能醒来?”
嗓音沙哑不已。
太医道:“快的话今天?晚上,慢的话……可能三四天?也说不定。”
祝无执没有看他们,目光紧紧落在她脸上。
“退下罢。”
太医看着他掌心被碎瓷片扎得鲜血淋漓,脸和衣襟上都沾着星点血迹,小心开口:“陛下,您的手?……”
祝无执这才垂眼看向自己的手?,痛觉姗姗来迟。
他颔首,太医便跪在他脚边,帮他把扎在肉里的碎片夹出来,清理干净后?上药包扎。
所有人都退出去后?,祝无执怔怔地?坐在床边,好似在看床上那人的脸,又好似在看别的什么。
宛若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傍晚宫人端来了药,祝无执才恍然回神,把温幸妤半抱在怀里,用瓷勺一点点把汤药灌进去。
或许是一心求死,她牙关闭得很紧,药洒出去不少。
祝无执擦净她唇边的药汁,又命宫人煎了一碗,晾好后?继续给她喂,直到达到太医说的药量。
夜里下起了雪,温幸妤未醒。
第二日,她依旧未醒。
祝无执一直守着,下巴生了淡青的胡茬,衣袍皱皱巴巴,不修边幅,狼狈至极。
他水米未尽,也没有去上朝。
直到第三日夜,温幸妤睫毛动了动,有了要?清醒的迹象。
意识到她即将要?醒过来,祝无执却不敢留下了。
他害怕她醒来看到他,会再?次崩溃寻死。他害怕看到她惊惧绝望的眼神,甚至连想象都不敢。
祝无执扶着床架,撑起僵硬的身体?,缓慢离开了仁明殿。
外面寒风凛冽,雪片如织,皇城和远处的山峰,在弥漫的雪雾里只剩模糊萧瑟的轮廓。
万物都迷蒙着,他眺目望着漆黑的天?,冰凉的雪片落在脸上,带走?温度融化成?水,寒彻骨髓。
他缓缓收回视线,回到拱垂殿。
祝无执沐浴更?衣后?,坐在御案边,面对堆积如山的奏章,一点要?看的心思都没有。
他静坐了一会,只要?一想到温幸妤悬梁自尽的场景,呼吸就会滞涩。
是他太迟钝,竟没发现她心存死志。
他曾以为?她懦弱愚钝,后?来又认为?她赤忱坚韧,而如今……才明白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刚烈至极。
她是被他一步步逼上绝路的。
温幸妤就像是他生命里一只生机勃勃的鸟儿,他自私的把属于天?际的鸟儿关进笼子里,据为?己有。他囚着她,强迫她陪伴他,渴望和她长长久久。
这只鸟儿无数次冲破了牢笼,弄得遍体?鳞伤,可都被他无情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