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执嗯了一声, 暗卫便重新隐入黑暗。
他看了眼怀里的?匣子,转身离开了小巷。
回到客栈,他慢慢走到桌前,将那只梨木匣子轻轻放下。
这匣子里装了什么?是为了感谢他这次帮助吗?还是说是什么信……
跟他决裂的?信?
祝无执难得忐忑,盯着那匣子良久,才?伸出手,咔哒一声打?开了铜扣,掀开匣盖。
里面?没?有书信,只有一叠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和熟悉的?水蓝色钱袋。
祝无执看着匣中之物,感觉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田宅地契银票,全部都是他放在她包袱里的?。
他脸色有些发白,大致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就知?道温幸妤除了如数奉还外,还额外添了一百两银子。
温幸妤不想见他,不愿意用他的?银子,甚至连小小的?人情都不乐意欠,用一百两银子,在两人间划出一道分界线。
烛火昏黄,月光流淌入窗,祝无执在桌边坐了一夜。
翌日天光微明,他撑着桌沿站起来,把匣盖合住,目光晦暗莫测。
*
香坊关?了一段时日,重新开门后顾客络绎不绝,比过?去更甚。
温幸妤忙得脚不沾地,对前两日深夜见过?祝无执后的?担忧,也慢慢抛之脑后,觉得他大抵是想通了,不会再纠缠不休。
忙活了一天,一直到深夜才?盘清楚今日的?进账,备好?明日要送出去的?熏香。
她腰酸背痛,锤了锤肩膀,吹熄了铺子里的?蜡烛,正?欲关?门回家,外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屋檐瓦片上,噼里啪啦响,街边的?野花东倒西歪,几?乎被打?碎了。
温幸妤犹豫了一会,决定等?雨小一点?再走,不然初夏淋雨很容易着凉。
哪知?往日下一阵就停的?雨,今日却?没?有收势的?意思,密密匝匝。
她怕再晚回去女?儿会担忧,叹了口气,披上蓑衣,提了盏气死风灯,关?好?铺门朝家走去。
乌云压顶,疾风骤雨,灯盏昏黄的?光晕在风雨里飘摇不定,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路。
等?温幸妤回到家,哪怕披着蓑衣,衣裳也湿了大半,贴在身上有点?冷。
她推开院门,隔着雨幕看到东厢房亮着昏黄的?灯火,平日里不住人的?西厢房,竟灯火通明,隐隐约约飘出说话声。
温幸妤淌着积水走到廊檐下,把身上的?蓑衣解下来,才?推开西厢房的?门。
屋内的?灯盏都被点?燃了,从黑暗处乍一进去有些晃眼。
温幸妤眯眼适应了一会,就听到屏风另一边传来宝杏和阿富阿贵焦急的?声音。
“这人该不会要死了吧,我的?天,好?多血。”
“阿富哥你在家待着不要出去,看好?辛夷,我跟阿贵哥去找夫人,请个大夫。”
她听到女?儿稚嫩的?应声。
温幸妤愣了一瞬,宝杏从屏风那边走了过?来。
一见她回来,宝杏眼睛一亮,随即脸色有些焦急,拉着她的?胳膊走绕过?屏风,“夫人,今夜雨太大,方才?我和辛夷想着去铺子寻你,哪知?走到巷口就看到有人躺在那。”
进了内室,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宝杏指着床,“我想着不能见死不救,就叫了阿富阿贵帮忙,把他抬进来了。”
温幸妤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衣袍被雨污和血浸透,贴在身上,早已看不出本色。头发湿漉漉粘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面容,只露出精致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唇。
她眉心一跳,大步走到床边。
哪怕面?容被发丝遮盖,她也只消一眼便认出了是谁。
祝无执。
温幸妤心跳几?乎都停滞了,她手指发颤,拨开粘在他脸上的?发丝。
沾满血污,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