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看向寺庙内破败的?佛像。
双目低垂,俯视众生?。哪怕已经?看不清原状,却依旧感受得到蕴含的?悲悯。
佛就这?样立在荒寺,却阻止不了杀戮,看着人命如同野草,七零八落死在脚下。
温幸妤有些疑惑,为什么非要你杀我、我杀你呢?权力真的?如此有吸引力吗。
明明知道是截杀祝无执说不定会死,却还是义无反顾前来。
最?后命丧黄泉。
值得吗?
她不懂,她觉得人的?一生?,只?要平平安安,幸福健康就好。
深深吐出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别去想刚刚看到的?场景。
少顷,温幸妤转身看着祝无执,真挚道:“多谢您。”
“真的?多谢您。”
他又救了她,还…安慰她,挡去那些令人恐惧的?血腥画面。
人的?好坏很?难评判,起码这?一年多日子,祝无执帮过她很?多次。
温幸妤心情复杂,叹了口气。
祝无执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女人透白的?小脸,面色平淡吩咐一旁缩着的?仆人们:“重?燃炭盆,煮些姜汤。”
说完,他看着温幸妤道:“你且安心待着,我去去就回。”
温幸妤轻轻点头,知道他还有事要处理。
祝无执又看了她几眼,才披上蓑衣,出了寺庙。
仆人们纷纷动起来。
炭盆燃好后,静月扶着温幸妤去了炭盆旁,给她披上被子,又盛了一碗姜汤,晾了一小会塞她手?心。
“夫人,喝点姜汤压压惊,祛祛寒。”
温幸妤双手?捧着瓷碗,轻声道谢:“谢谢,你们也去喝些吧。”
静月恭敬称是,同其他人分了姜汤。
深夜,温幸妤坐在炭盆旁,和?静月靠在一起,两人昏昏睡去。
祝无执回来时,蜡烛已燃灭两根,屋内光线昏暗。
他脱下蓑衣,就听得传来一声惊慌呓语。
皱了皱眉,他径直去了温幸妤旁边。
静月迷迷糊糊睁眼,就见主子回来了,她正要说话,就见他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她登时意会,轻手?轻脚起身,腾开了位置,去仆人那边的?炭盆待着。
祝无执把剑搁在旁边,把温幸妤搂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睡。
烛火昏黄,女人蜷缩着,清秀的?脸毫无血色,额头上是一层细汗,双目紧闭,睫毛震颤,口中偶溢出两声满含痛苦的?呓语。
他轻叹一声,用帕子轻拭去她额头的?汗珠,俯身吻了上去。
一触即分,目光描摹着女人的?眉眼,心中升起怜惜。
触碰她温凉的?脸颊,多少有些愧疚。
自从发觉她性子有倔强的?一面,他就想着要敲碎她即将生?出的?反骨,希望她永远像菟丝花一般攀附着他。
可今夜她这?般惊魂未定模样,他却又心疼起来。
只?盼着她千万不要被吓病。
*
春日野穹,燕语莺啼,官道两旁有桃花盛开,粉瓣如雨飘扬,被马车碾入轮下,扬起一路芳香。
自打荒寺雨夜,温幸妤受了惊吓,就变得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那滚到她脚下的?人头,那直直瞪着她的?灰败双眼,还有那一地的?鲜血残肢,夜夜入梦。
她每个夜晚都?会做噩梦惊醒,而后彻夜难眠。
路过一处城镇时,祝无执专门带她去医馆看了,开了些安神的?药丸。
除此之外?,每日夜里,祝无执都?陪在身侧,只?要她惊醒,他都?会耐心安抚,给她倒水,直到她缓过劲,再次有困意。
悉心温柔,并且举止有度,绝不越界。
这?短短十天,让温幸妤恍惚不已。
有时半睡半醒间,她甚至会认错人,把祝无执认成观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