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间，见嗣源那张平素冷硬的脸孔，竟然笼着一层异样的满足和舒畅，深沉的黑眸焕发着熠熠光彩。

素秋心中顿时泛起浓浓的凄凉：夫君和自己度过无数春宵，从未有过这般神采。那夏清姿不知是何等尤物，竟让夫君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不自觉流露了一脸舒爽满足。

两个孩子在父亲面前极其恭敬，都放下汤勺，离开餐桌，垂首行礼问安。

“好，都坐下用膳吧。”李嗣源和蔼地颔首，“从璟，那日教你的拳法，为父离开晋阳这些天，你都在练吗？”

“孩儿每日都在练，请父亲考较！”李从璟刚坐下又站起身，拱手答道。

“为父这就要去军营，今日要巡视东城门的城防，改日闲了再考较你！”李嗣源摸摸儿子的头，深邃眼眸溢满慈爱，“你长这么大，为父也未给你请夫子。如今好了，你夏姨娘饱读经史，日后就由她教你。”

“孩儿知道了！”李从璟恭恭敬敬答道。

嗣源的女儿李如月从粥碗边侧过脸，悄悄地撇了撇小嘴。

“素秋，清儿初来乍到，你多关照她。”李嗣源又对素秋谆谆叮嘱。

“我知道了，夫君放心去忙吧。”曹素秋微笑望着丈夫，她的笑容温柔明净，然而如果细看，可以看到她眼底静静流淌一脉悲哀。

曹素秋起身送嗣源，嗣源一再叫她留步，她便在廊上止了步，扶着廊柱望着丈夫高大英挺的身影走出院子。

刚转过身，就见女儿如月伸着脖子朝外看，看见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她吐出一口气，将勺子往粥碗里一扔，斜着长而媚的眼睛，不屑道：“还以为爹爹多宠她，其实不过是领了个便宜的女夫子回来！”

曹素秋轻轻瞪了女儿一眼，将一盆蒸饼推到女儿面前：“少说几句，没人当你哑巴，快吃！”

103章 鸳梦已远（二）

母子仨用完早膳，两个孩子一人捧了一碗酪浆，坐在素秋房里，看素秋衲鞋底、缝衣袍，喝着酪浆聊天。

侍女在门外传报：“四夫人过来了！”

然后便见清姿走进来，身着妃白色暗菱纹窄袖上襦，白底大红团花长裙，高髻上簪了几枚银色小花簪。

这一身是昨天曹素秋和嫁衣一起送来的，专为清姿准备的。

清姿刻意收敛着，不敢走出风摆杨柳的优美姿态，而是提着裙子趋步快走，到曹素秋座位前，恭顺地跪下，深深拜伏：“妾夏氏见过曹姐姐！”

曹素秋连忙起身搀扶：“妹妹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请坐。”

清姿这才起身，仍不敢抬头，低眉垂目地在下首椅子里坐下。

尽管她已经刻意遮掩，曹素秋目光落在她身上，还是被深深惊艳了。

交领襦衣的胸口被撑得很饱满，偏偏到了腰肢处又流水般跌宕，形成纤细一握的柔软蛇腰，长裙顺滑地流淌轻泻于地，隐约显出圆翘美臀与修长双腿的轮廓。

那张娇艳绝伦的脸庞，宛若刚刚被雨露滋润的海棠花，白里透红，冰雪映霞，流露着绝代的风情。

曹素秋和女儿李如月都看呆了，微微张着嘴。

屋子里一片诡异的沉寂，唯有那个十岁的男孩李从璟，规规矩矩坐在椅子里，低头盯着自己的小羊皮靴的靴尖，一眼也不朝清姿看。

过了好半天，曹素秋才回过神，尴尬地咳了两声，率先开口：“妹妹还住得习惯吧？有何需要尽管跟我说，不要客气。”

我需要书，我需要琴，我需要有人能与我谈诗论史，填词作曲！

清姿在心底悲呼，然而脸上未露分毫，恭恭敬敬地答：“多谢姐姐，姐姐给妾置办的一切皆周到舒适，妾感激不尽。”

“妹妹客气了！”曹素秋听了这话，春风细雨般地笑了，心中一片舒坦宁和她目不识丁，姿色只是中上，却嫁给河东最耀眼的上将李嗣源作正妻，已是意外之福。

如今有一个出身前唐官宦之家、饱读诗书、姿容绝世、比她年轻十多岁、差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