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清姿依然很开心，最让她开心的是那两大包袱书册。

亲兵们告辞后，她席地一坐，迫不及待打开包袱，一本本拿起来看，果然都是她写给李嗣源的书单上的书。

源叔用心了。虽然他自己几乎不读书，但他一向敬重文人士子，遇到饱学之士，总是礼遇甚周。

如今是军阀当道、武夫横行的乱世，像李嗣源这样礼敬文人的武将着实罕见。

也因此，李嗣源未花一分一厘，竟然从他平素交往的文士们那里，为清姿要来了这么多书，其中不乏士子们自己辛苦抄写的手抄本。

（注释：活字印刷产生之前，印书是非常耗时费力的，所以书在这个时代极珍贵，可谓千金难求。）

清姿坐在雕花窗格漏进的黄灿灿的秋日阳光里，一本本地翻着她最喜欢的《春秋左氏传》、《战国策》、《三国志》、《李尚书集》……

“四夫人，少夫人来看你了！”侍女小桃脆甜的声音，打破了清姿埋首书海的专注。

105章 海誓山盟（一）

清姿抬起头，见刘宛卿一袭浅蓝窄袖罗襦，搭配鹅黄半袖，下身着橘黄色折枝花纹长裙，笑容灿烂地走了进来。

“宛宛！”清姿忙起身相迎，笑容有些尴尬毕竟，她原本是李存勖的女人，现在成了李嗣源的小妾。

刘宛卿却似浑不在意，亲亲热热上前拉住了清姿的手，叽叽咯咯笑道：“如今我是该叫你夏姐姐还是夏姨娘呢？”

清姿娇腮微泛红晕，眼里漾起真诚的欢喜：“宛宛能来看我，我已是极欢喜，叫我什么都不打紧……”说话间上下打量她，微感疑惑，“你似乎清减了不少？”

刘宛卿忽然羞涩起来，目光落到自己腹部，清姿的视线跟着她走，惊喜道：“你有了？”

“嗯，两个多月了！”刘宛卿笑道，圆圆的大眼睛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只是害喜太厉害，差不多吃什么吐什么……”

“可怜见的，不过我看你气色倒还不错，听说熬过前三月就好了。”清姿眉梢眼角都是喜色。

“你又不曾生养过，倒像过来人似的？”刘宛卿笑得十分促狭，拉住清姿的手，笼着嘴凑到她耳边，“夏姨娘快给我和阿三哥生一个小弟弟！”

清姿娇艳的脸登时如红霞笼罩，扭过头去不语。

刘宛卿按着唇格格地笑起来，然后提着裙子，在一地包袱皮和书册间跳跃：“这许多书，你都能看明白？”

清姿见她蹦蹦跳跳，吓得脸都白了，忙上前扶住她：“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快坐下，莫乱动！”

“哪有这么金贵？”刘宛卿在清姿扶掖下坐进一张椅子里。

清姿扶她坐好，又命侍女奉茶汤来。

刘宛卿接过萱儿奉上的茶汤，放在书桌上，神情蓦地凝重下来，朝清姿脸上仔细端详。

清姿被她看得有些窘，摸着自己的脸笑道：“如何这般看我？”

刘宛卿莞尔一笑，双眸灿然生辉：“我瞧你比在王府时更美艳动人了，可见妇人呐，跟对了郎君会越来越美貌。”

清姿默默低垂粉颈，唇际娇羞的笑容似开了一朵清婉兰花。

“不过呢，王爷倒也并非薄情，都是他养的那群狐狸精作怪……”刘宛卿叹息道，朝门口望了一眼，轻咳一声，对清姿使了个眼色。

清姿一向聪慧，忙上前将黄杨木雕花门扇掩好，拖过一张椅子坐到刘宛卿身边。

刘宛卿将胳臂肘支在清姿椅子的扶手上，倾身靠近清姿：“我前日去看姑奶（刘太妃），听姑奶身边的杜嬷嬷说，你刚被逐出王府，王爷便派了朱守殷跟在你后面，准备带信给二太保，命二太保留住你，不要把你送到梁国去。日后若得便，再接你回王府……”

清姿猛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刘宛卿，晶莹的墨瞳中似乎有什么在剧烈颤抖。

刘宛卿有些不忍，深吸一口气，悲悯地握住清姿的手：“我又去找了朱守殷求证，他因为路上从马背摔下伤了脚，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