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默默望着嗣源英俊的侧影,知道他定是在心中酝酿攻打武州的策略。
她猜得没错,李嗣源心中的确已有了计谋。
高行珪乃是当世名将,心高气傲,又以骁勇善战著称,李嗣源认为他不会像新州守将那样龟缩不出。
恰在这时,南线传来捷报:周德威所部已经攻陷燕国的莫州、顺州、蓟州等,其余州县纷纷望风而降,幽州几乎已成一座孤城。
李嗣源命人将南线的捷报写在劝降信中,派出弓箭手将这些劝降信如雪片般射入武州城内。
武州军民得知燕国大部分国土已陷落,他们的“皇帝”刘守光已经无法派军来救援武州,一时间人心惶惶,军心涣散。
这种情况下,高行珪想要死守武州几乎不可能,遂决定出城迎战,若能一战而胜李嗣源,就还有希望安定民心,提振士气!
战鼓隆隆声中,武州城的吊桥放下,城门轰然洞开,一排排燕军涌了出来。
尘土飞扬,马蹄纷踏,燕军在城门前列阵,从中跃出一员悍将,长枪负于身后,两指并拢,遥遥一指,声如雷霆震野:“我乃大燕国广定军指挥使,武州刺史高行珪!久闻沙陀人李横冲有万夫不当之勇,敢与我一战否!”
李嗣源早料到高行珪会向自己叫阵。
两军将领阵前单挑这种事情,在实际战争中并不常见,作为一军统帅的李嗣源,完全可以拒绝应战,直接指挥大军冲上去。
不过,李嗣源心中已有计策,当下轻挽缰绳,手提长槊,缓缓策马来到阵前。
“你便是十三太保之首的李横冲?”高行珪双眼微眯,脸上神情十分轻蔑。
高行珪原以为威震天下的李嗣源,应该是一个肌肉发达、胡须戟张、相貌凶悍的大汉。
没想到,李嗣源个子虽高,身材却偏瘦,脸型也较为清瘦,双目微凹,并未蓄长须,只在下颌留一点短胡茬。
李嗣源神情沉凝,镇定自若地朝高行珪拱手一礼:“正是在下!久闻幽燕高氏乃当世豪杰,却不想为无道昏君效力,窃为明公不取也!”
高行珪冷冷一笑,负于身后的银枪在臂间旋转,寒光闪闪的三棱枪尖遥指李嗣源:“劝降的废话还是少说吧!放马过来,看看今日你我谁赢,谁就是天道所在!”
李嗣源唇边掠起轻笑:“可是你说的,若你输了,需顺应天命归降!”
高行珪懒得赘言,虎吼一声,长枪狂抖,双腿夹马疾冲而上,枪尖化作数十道虚影,朝李嗣源直袭而去。
李嗣源端坐马背,长槊横放在身前鞍上,冷锐的目光穿过对方变幻的枪影,牢牢锁定那虚影中的一点枪尖。
他十岁以前跟着亲生父亲练刀,十岁以后被李克用收养,又跟着李克用练枪和槊。
生父传下来的宝刀已经送给养子李从珂,而普通的刀太容易卷刃,李嗣源一般将刀作为备用,上阵最常用的还是槊。
就在对方枪尖袭到胸前的刹那,李嗣源一个后仰,准确躲开。同时,横放在鞍前的长槊掠了起来,猛地架住了对方的银枪!
双方兵器相撞,发出石破天惊般的巨响,雷火四溅!
高行珪心想:还有点本事嘛,准确判断出了我出枪的方向。不过,仅有这点本事,要赢我还差得远!
“噌”的刮响声中,银枪电光火石般顺着对方槊杆滑下,竟是直挑对方咽喉而去。
就在那寒光凛冽的枪尖即将触及脖颈护项的瞬间,李嗣源迅速将长槊往回一收,猛地将对方枪尖击偏,同时双腿控马,座下神驹与他心灵相通,带着他噔噔噔后退。
“往哪儿躲!”高行珪冷笑一声,纵马追上,长枪卷起旋风,如同千军万马扑面而来。
李嗣源眼看不敌,一面挥舞长槊勉强格挡,一面策马往已方军阵奔逃。
晋军见主帅落败,连忙也转身逃命,数千人马如溃巢的蚂蚁乱哄哄地狂奔而去。
高行珪不知是计,挥枪喝令燕军轻骑兵跟在他身后追击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