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儿刚给室内点上蜡烛,从荣惊呼着奔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惊惶失措的小厮他们找到荣少爷的时候,他正裹挟在惊慌的人流中从南门方向奔来。
“唰”的一声,一根藤条抽了过来,正抽在从荣胸口,将他的脖颈划出一条红痕。
从荣的小身子往地上一滚,杀猪般尖厉惨叫:“啊啊啊”
“再叫唤,我还抽你,快起来!”清姿扶着床柱,手里拿着一根藤条,厉声喝道。
从荣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摸着自己被抽出浅浅血痕的脖子,一边龇牙咧嘴:“啊,疼啊,疼啊”
清姿手里的藤条是嗣源给她找来的:“你怪我下手重,这孩子你不打是没法管教的,以后你用藤条吧,藤条打人跟皮鞭一般疼,却不容易撕裂皮肉,受伤比皮鞭轻。”
但清姿一直就不曾用过,今日实在是气急了。
“闭嘴!”清姿扶着床柱,极力控制胸间蹿动的怒火,用藤条指着儿子,“阿荣,从今日起,你给我好好待在屋子里,不准跨出我房间一步!敌军围城期间,城里肯定要戒严,戒严你懂吗?就是家家关门闭户,不准上街乱走,一旦被抓住就拖到牢子里打板子!”
从荣摸着脖子的红痕,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爹是节帅,河东十三太保之首,谁敢抓我?!”
“你!”清姿气得一双媚眼要喷出火来,强忍着道,“我告诉你,王爷出征在外,是张监军(张承业)坐镇晋阳,张监军可不认你是谁的儿子!连王爷都要叫张监军一声七哥,你爹在张监军面前都要躬身下拜,你懂不懂!”
从荣不信,眨巴着微凹的黑眼睛:“张监军这么厉害?他不就是个被割了……”
“闭嘴!不许胡说!”清姿打断儿子,杏眼里射出厉光,“张监军是大唐派到晋国的监军,他就是大唐的旗帜!”
从荣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稍稍收敛,清姿带他读诗学史时,常常跟他讲到大唐曾经的繁华、强大和荣光。
在从荣小小的心中,那是一个虽然已经土崩瓦解,却永远留在中原百姓梦想中的神圣乐土。
“阿荣,过来,娘看看你的伤。”见儿子安静下来,清姿缓了神色,对儿子温和地招手。
从荣嘟起小嘴,眼泪汪汪,梗着脖子扭过头去,不理娘亲。
清姿只得艰难站起,挺着巨大的腹部,走过去将儿子拉到床边,搂到自己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的臂弯,俯身察看他脖子上的红痕。
借着烛光,见那道红痕隐隐浸血,便唤道:“萱儿,拿伤药来。”
从荣却已经忘了疼痛,抚摸娘亲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妹妹啥时候出来?”
清姿接过萱儿手里蘸了药水的棉帛,一边为儿子轻轻擦拭伤痕,一边浅浅笑起来,“阿荣为何总说是妹妹啊?不喜欢弟弟吗?”
“不喜欢!”从荣小眉头一皱。
“那你就好好待在府里,不要再往外跑,你多跟娘亲肚子里的小宝宝说话,它生下来就是妹妹。你不理它,它就会变成弟弟哦!”清姿盈盈笑着道。
从荣一扁小嘴:“尽胡说,我才不信呢!”
清姿只得沉下脸,冰雪般姣美的容颜蒙着一层寒霜:“管你信不信,从现在起,不许踏出这间房一步!”
她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遥遥天际传来,就仿佛是天穹坍塌了一角。
屋宇房梁也跟着震颤,满屋子烛光乱摇,光影晃动。
从荣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缩进清姿怀里,清姿趁机道:“听见没有,敌军还在攻城,你再往外跑,若被攻进城的梁军抓住,会把你的心肺都掏出来!梁军可是要吃人的,你知不知道?”
“可是咱们晋阳城墙很高,他们爬不上来,对不对?”从荣的小身子微微颤抖,抬起一双惊恐的黑眼睛望着娘亲。
清姿刚要说话,屋外一阵喧哗,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伴着管家的喊声:“你们院中的男丁全部跟我来!”
萱儿奔进来禀报清姿:“四夫人,晋阳城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