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点头道:“刚收到驿站传报,他已经从镇州出发了。”

妙筠微微一挑黛眉:“他一个人?”

“还有二十个亲兵,以及……”李存勖眉间忽然缭绕着薄雾般的伤感,眼底漫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以及你的清妹,她也要一起来?”妙筠嘲讽地一笑,媚人的凤眼精光闪闪。

李存勖一时无言以对,正沉默间,一名小宦官气喘吁吁地奔进来,尖细的嗓子撕开沉闷的气氛:“陛下,陛下,秦美人突然阵痛,恐怕要生了!”

李存勖霍地立起身,满面喜色:“朕这就过去!”

刘妙筠轻轻一撇红菱小嘴:“臣妾正病着,给产妇带病气恐怕不妥。”

“你歇着吧,不用过去了。”李存勖抚了抚她的香肩,匆匆离去。

刘妙筠望着他的背影,美目泛着冷幽幽的光泽。

这天晚些时候,宦官来报:“皇后娘娘,秦美人生了个小皇子,陛下欣喜若狂。”

刘妙筠正坐在窗下抚琴,月华锦长裙柔柔铺在身后,宛若月华流泻,纤纤玉手拂过冰清古琴,凄婉曲调如清泉潺潺流淌……

听完宦官禀报,她并未停下抚琴的动作,扇状的长睫掩住眼底深深暗影。

宦官突然靠近刘妙筠,以手笼嘴,悄声禀道:“娘娘,奴才听见秦美人跟陛下说,她昨晚梦见乘龙上天,一直飞入太阳中,然后今日就产下了皇子。陛下说此乃吉兆,此子必定大贵!”

宦官尖细的嗓子压得极低,像一根尖尖的刺,刺进了妙筠耳中,直刺她心底。

妙筠纤手用力一拂,罗袖如瀑,朱弦颤动,一串金铁之音从琴上奔腾而起。

“好啊,你不过是藩镇献上的娼优,我待你不薄,给了你美人封号,你竟然想跟我争宠夺嫡,为你儿子大造祥瑞!梦见飞入太阳中?哼,你就等着吧!”

……

恰好不久后,便是李存勖寿诞。

他先是在文明殿大宴群臣,晚上又叫了几个跟他关系极亲密的禁军大将,进入大内继续陪他喝酒。

皇后刘妙筠也出来作陪。

大殿上明烛华光,丝竹悠扬,玉盘珍馐,金樽琼浆,一派歌舞升平景象。

席间李存勖发现下首第一席的捧圣军指挥使元行钦,面有抑郁之色。

元行钦原是燕国第一猛将,当初李存勖灭燕时,元行钦曾在战场上,与李嗣源大战七个回合,李嗣源七战七胜,最后将元行钦彻底打服,收为义子。

不过,李嗣源收他为义子时,曾让他拜清姿为母。

清姿那时刚刚二十出头,还是个小妾。

元行钦认为李嗣源羞辱了自己,从此衔恨。

后来,李存勖通过线人打听到此事,趁机将元行钦收到自己麾下。

从此,元行钦陪伴李存勖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数次救过李存勖性命,是李存勖第一心腹爱将。

“行钦怎么面有不豫之色?今秋出猎,朕选中的可是你的军队,难道你们怨朕赏赐太薄?”李存勖斜倚御榻,醉眼迷离。

上个月,李存勖举行了一次狩猎,他每次出猎都会点一支禁军随行,出猎回来会给伴驾的禁军例行赏赐。

由于灾荒连年,就连京师禁军也已经被拖欠好几个月军饷了。

因此,伴驾出猎成了禁军中人人踊跃的机会,无不盼望被皇帝选中,从而获得赏赐。

元行钦连忙一拱手道:“不敢,咱们能够得到陛下赏赐,个个都深感皇恩浩荡,无以为报。”

“那你为何郁郁不乐?”李存勖已经醉不可支,撑着额头含糊地问。

元行钦便说出了缘故:自己的妻子刚刚过世了,是以悲恸难抑。

“原来是为此!”李存勖醉醺醺地一拂广袖,犹如玉山倾倒般靠在御榻扶手,“行钦莫要悲伤,朕为你保媒,再续一房娇妻……”

坐在一旁的刘妙筠,衔着一抹雪莲般冰凉清媚的笑:“陛下既有此美意,何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