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宫女殷勤地上前,将清姿扶下马车。
一个淡眉细目、白净面皮的中年宦官走上前自我介绍道:“老奴姓孟,名汉琼,日后就是夫人院中的管事。”
清姿客气地对他笑道:“孟公公应该是宫中老人了,我初入宫,日后还请孟公公多加提点。”
孟汉琼忙不迭地作揖打恭:“夫人折煞奴才,奴才往日不过是个小小马坊使,仰赖监国殿下恩泽深厚,奴才得以伺候夏夫人这样的贵人……”
清姿着意打量了他几眼,心想:这位孟公公看上去挺精明的,为何年岁不小了还只是个马坊使?
许是得罪了某位权宦?
不过倒因祸得福,在此次兵变中得以幸存……
孟汉琼引着清姿进入角门,走过一条巷道,经过东侧院的时候,清姿注意到院中宫灯明耀,孟汉琼见她张望,在她耳边低低道:“那里住的是薛娘子。”
清姿心中像被利爪猛地撕了一下。
薛彩娥也来了?
源叔竟然带着她行军?
过去从来都是我陪伴源叔南征北战。
一股抑制不住的嫉妒之火,在清姿心头灼灼燃烧。
孟汉琼注意到清姿神色,拂尘一甩,笑微微道:“夏夫人,您这边走,监国特意交代,让您住惠风殿,紧挨着监国理政的兴圣殿!”
清姿闻得此言,心中好受了一些,对孟汉琼粲然一笑:“有劳孟公公!”
清姿的寝殿就在李嗣源召见百官的正殿后方,只不过此刻李嗣源仍在与朝臣议政,清姿不能从正殿走,而是绕了一个大圈,从东侧门进入。
过了东侧院,便是一个大花园,园中有荷池,月色笼罩下水汽氤氲,荷香袅袅,一盏盏莲叶婷婷如盖,粉白的荷花在月辉水色中摇曳生姿。
前几日这里亦遭乱兵洗劫,花草树木被踩踏得一片狼藉,如今几个宦官正在岸边忙着侍弄花草。
见了清姿一行人,宦官们停下手里的活,向清姿行礼。
清姿点头示意他们免礼,月光下她身姿修长曼妙,姿容绝世,犹如从月宫飘然而至的仙女,宦官们纵使见惯了后宫佳丽,亦不禁为清姿瞩目。
清姿的寝殿后廊正对荷池,绕过廊道,来到寝殿正门,大开的门内银烛高照,八扇紫檀雕花屏风前设着漆金雕龙御座。
这些奢华的御用之物,都是孟汉琼临时从没有被乱兵发现的暗室中找出来的。
李嗣源刚搬入兴圣宫,孟汉琼就献宝似地献上了这些幸存的皇家御用品。
李嗣源见他如此懂事能干,立即将他拨给清姿当管事宦官。
宫女先带清姿去浴室沐浴更衣。
洗浴完回到寝殿,清姿注意到正殿东墙的兵器架上,放着嗣源最称手的几样兵器。
清姿依次看过去,纤纤玉指慢慢抚过长枪的枪杆,似不经意地问身后的宫女:“监国依旧每晚习武后才入寝?”
宫女屈膝答道:“是。”
清姿又问:“监国昨晚是在此处就寝的?”
宫女依然恭恭敬敬答:“是。”
清姿暗暗舒了一口气:昨晚他没去薛彩娥院中。
内殿与外殿只隔着一道精雕梅竹花纹的拱门,垂挂一副水晶珠帘。
此刻珠帘高卷,四敞大开的八扇雕花长窗透进夏日习习凉风,风里带着浓郁的花香,沁人肺腑。
今晚月色极佳,清姿命人灭了内殿的蜡烛,流水般清澈的月光顿时泻满了寝殿,荷池投射过来的水色波光也在殿内轻轻晃动。
清姿拂开淡青色轻纱床帐,眼角余光往后瞥了瞥,见宫女低眉垂眸站在后面几步远,便悄悄做了一个动作,伏在床褥间,使劲闻了闻。
除了源叔那雨后草木的清新气息,她没有闻到其她女人的气味。
清姿彻底放了心,轻轻抚摸柔滑如水的宝蓝合欢如意纹云丝薄被,看着长窗投进的月色波光在精美的丝绸上漾动,不禁心旌摇曳。
她想源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