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舞姬似乎听见了声音,就在清姿刚刚放下窗帘时,她回过头来。

窗帘落下的瞬间,清姿看见了她的侧影。

几乎叫出声来天,她好美!

高挺如雕刻的鼻梁,小巧精致的下颌,被夕阳余晖勾勒了迷离绝美的线条,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清纯稚嫩中偏偏又带着说不出的妖娆风情。

清姿一向自负美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容貌可与自己媲美的女子,当下心中震撼,想要看得更清楚,却不好意思再撩开帘子。

脑海里一直留着那惊艳的侧影,清姿匆匆走出了茅房,回到教坊大厅。

李存勖仍没有来,清姿见天色将晚,只得自己先回绾仙阁,正用着晚膳,李存勖突然进来了。

“今天让清妹空候了,稍后我自罚一杯,给清妹赔罪!”李存勖的大氅上落满雪花,带着一股寒气走进燃着火炉的温暖屋子。

“外面下雪了?”清姿放下筷子,从餐桌边站起身。

“清妹快坐着用膳!”李存勖按住她,他浓长睫毛上的雪花正融成水雾,映着室内烛火,晶莹地闪烁着,衬得一双黑眸宝石般流光溢彩,“你吃你的,我吃过了,今日实在对不住,让你空候了!”

清姿笑笑:“倒也无妨,我在教坊和几位琴师相谈甚欢。”

清姿想起那个躲在茅厕背后树丛里练舞的绝色舞姬,犹豫片刻,决定闭口不提。

李存勖在侍女伺候下宽衣,洗手,净面,闻言回头笑道:“我早说了,你跟教坊的乐工们肯定能投契。”

他在餐桌边坐下,让侍女倒一碗温热的茶:“以茶代酒,向清妹赔罪!”说罢一口气喝干。

“其实你是渴坏了吧?”清姿娇嗔地瞪他一眼。

“哈哈……”李存勖抹了抹嘴,“盖夫人做的菜肴固然味美,只是每次吃完都特别渴!”

“你去盖太傅家了?”

“嗯……”李存勖神情凝重下来,“太傅这回病得不轻,只怕不太好……父王甚为担忧,今日特命我和他一道去看望,盖夫人留我们用了晚膳,所以我回来晚了。”

李存勖说的“盖太傅”即盖寓,他被唐廷封为“检校太傅”,是李克用麾下首席谋士。

李克用从起兵之初到称霸一方,每一项军事谋划都有盖寓参与,每次李克用出征打仗,都是盖寓为他镇守河东,调度粮草。

盖寓对于李克用,无异于汉之萧何,蜀之孔明。

“唉……”李存勖叹息一声,流露出深深的痛惜,“盖太傅为父王的基业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他如今疾病缠身,实在是为我河东操劳成疾啊!”

李存勖接着跟清姿讲述了李克用最初起兵时的故事。

清姿一边用晚膳一边听,还不时补充一些细节。

李存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怎么、比我还了解我父王开基创业的故事?”

清姿眼里泪光莹然,连忙低头夹菜掩饰过去,心想:这些都是娘亲讲给我听的啊!从小到大,娘亲讲过多少次!

此刻,她突然意识到,娘亲一定是很早就跟随晋王的!娘亲一定亲眼见过、甚至亲身参与过晋王最初的起事。

饭菜撤下后,李存勖和清姿又聊了许久,直到夜深,清姿想到今天韩灵芸给她吃闭门羹,若是李存勖又在自己这里待太晚,只怕世子妃又要不痛快。

遂主动劝李存勖早些回寝院歇息,李存勖恋恋不舍,清姿以疲倦为由,强行逐他出门。

李存勖只得一面穿大氅,一面反复叮嘱:“明日我不用去军衙,咱们一大早就在教坊见面,你莫忘了。”

“我会忘吗?要忘也是你忘了,今日是谁让我空候?”清姿笑意嫣然,用力推攘他,“真啰嗦,快走吧!”

“明日让教坊演奏我亲自谱的《元日春曲》,过两日除夕夜宴上,我准备将此曲献给父王母妃,清妹定要帮我好好斧正一下!”

李存勖被她推着往院门去,一边靠在她身上一步步往外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