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珠这才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玉颊扬起一抹美艳动人的笑影:“世子贵步临贱地,妾荣幸之至,今日当亲自下厨,为世子治一桌接风宴!”
清姿噘着嘴扭了扭身子:“娘亲好偏心呐,你都不曾为我亲自下厨做菜!”
“哈哈哈……”李存勖疏狂地哈哈大笑,衫袖轻扬,大步流星进了正厅。
见窗下的卷草纹梨花木书桌上放着一卷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封面,念道:“《李尚书集》。”转首惊喜地问清姿,“云夫人也喜欢李益的诗?”
清姿甜甜地笑着道:“娘亲和我都喜欢,最近是我在读。”
“哦?”李存勖挑起英挺的剑眉,“这本诗集你通读了?”
“嗯!”清姿点头,黑玛瑙般的大眼睛闪着自信的光芒。
“那我考考你,‘塞上笳鼓断人行’。后面一句是什么?”
清姿呆了呆:“这……李尚书作过这句诗?”
“咦,你才说你通读了。”李存勖邪邪地坏笑道。
“我确实通读了!”清姿急红了脸。
“读过一遍可不一定都能记住。”李存勖笑得越发促狭。
“我都记住了!不信你随意考我!”清姿几乎要急哭了,灵动的大眼睛泪水渐涌。
“那好,我再说一句,看你能否说出下句。”李存勖并不翻开书看,凭着记忆道,“几处吹笳明月夜,下句是……”
“何人倚剑白云天!”清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从此无心爱良夜……”李存勖迅速吟出一句。
“任他明月下西楼!”清姿再次应对如流。
“别来沧海事……”
“语罢暮天钟!”
“天山雪后海风寒……”
“横笛偏吹行路难!”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如同行云流水,无有半分滞碍。
如此对了上百句,李存勖见清姿有些气喘,方才停下,击节赞道:“看来这本诗集你果然都记住了!”
清姿嫣然一笑,绽出浅浅的梨涡:“我不曾虚言吧,你刚才那句诗,绝不是《李尚书集》里的!”
“当然不是,那句诗是我随口作的!”李存勖忍不住大笑开来。
两人说说笑笑间,菜肴端上来了。
烛光轻摇,美酒浅斟,肴馔具陈。
云怀珠纤纤玉手提起酒壶,柔声问李存勖:“世子能喝一点酒么?”
李存勖摇摇头,眉间露出无奈:“我父亲颇好杯杓,常想让我陪他喝。只是,两位母亲都不许我喝酒……”
“两位母亲?”清姿好奇地发问。
“嫡母刘夫人和我生母曹夫人。”
“亚子哥哥也是庶出?”清姿脱口而出,忽觉失礼,忙掩了小嘴,“抱歉,我……”
“无妨,我本就是庶出嘛!”李存勖立即对她展露春风般温暖的笑容,“只是嫡母膝下无子,大哥前年跟随父亲攻打魏博时不幸殒命疆场。此后我便成了父亲最年长的儿子,嫡母对我也越发看重起来。”
云怀珠出神地听着,竟忘了手中还提着酒壶,不知不觉就倒满了一杯,酒水都溢了出来。她“哎哟”一声,忙放下酒壶,手忙脚乱地擦拭。
李存勖也起身要帮忙,云怀珠摁住他:“世子安坐,妾来就可以了。”她柔美的声线里带着微微的颤栗。
用过晚膳,云怀珠和春莺撤掉残羹碗碟,李存勖和清姿靠在窗边书桌,两人翻开桌上堆的书卷,论诗品词,谈笑风生。
这时,只听门外脚步声响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宽袍大袖,长须飘飘,云怀珠和丫鬟春莺见了,忙放下手中的活,深深一福:“老爷!”
李存勖和清姿也立刻从书桌边转过身来,李存勖深深一躬:“夏世伯!”
“爹!”清姿也蹲身行了一礼。
夏谨言抬手作了个免礼的手势。
李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