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激怒他,不敢拒绝。”刘太妃微蹙眉头,“此人反迹已露,只是你突然率前线重兵返回,他慑于你的威信与兵力,未敢发难而已。潞州之围未解,嗣昭仍困在城中,一旦你返回潞州前线,只怕李克宁……”

刘太妃说至此处已是满面愁容。

李嗣源窥探刘太妃神色,沉吟片刻,忽然一抿刚毅的薄唇,声音低沉肃杀:“那就除掉他,永绝后患。”

刘太妃就等着嗣源这句话,当下微微颔首:“我亦有此意,只是如今王府亲兵中有他安插的两百卫兵,虽说这两百人不能进入女眷内院,但是咱们若调兵遣将,必会被他的人发现……”

李嗣源浓眉紧锁,思忖片刻,低声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后天先王灵柩出殡,结束后王府要大宴宾客。咱们就在这宴会上将他做掉。

“他的亲兵进不了宴厅,他本人又不能携带武器。但王爷可以带随身亲卫进入宴厅,事先跟王爷的亲兵们讲好,摔杯为号……”

“可是……”刘太妃不无疑虑地说道,“李克宁是百战之将,本就身手不凡,何况各级将领中都有他的亲信。就算他们进入宴厅时已寄下武器,王爷那些亲兵也不见得就能立刻拿下李克宁等人。

“一旦拖延太久,宴厅外那两百个李克宁安插在王府的亲卫就会发难,若他们突然冲入内院抓住女眷为人质,又如何是好?”

李嗣源眼中划过刀锋般凛冽的光芒,“母妃不必担心,我会暗中联络几位太保,咱们几个在孝服内暗藏兵器,届时和王爷的亲兵一起上。咱们几个太保的武功绝不逊于李克宁那帮人。

“王爷已经正式即位,名分已定,军中原先依附李克宁的将领们,如今都在考虑重新站队。到时候咱们只需言明,只拿首恶李克宁,余者不问,那些墙头草未必会帮李克宁。”

刘太妃默默点头,眼底冷光浮动。

李嗣源沉毅的面孔神色一寒:“还有……母妃,你得设法找出几项李克宁谋反的确凿罪证,仅以拖延即位典礼、安插自己人守卫王府这两项罪名,就斩杀先王的托孤亲弟,恐怕难以服众。”

刘太妃神情一凛,不禁深深看了李嗣源一眼,满目钦佩欣赏:“还是嗣源考虑周全!此事交与我,你放心,我定会炮制出如山铁证,让李克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李嗣源点点头,不再多说。刘太妃的手段,他早就见识过,相信她不会失手。

两天后,三军举哀,为李克用的灵柩出殡下葬。

李克用的棺椁葬在雁门,离晋阳有两三天路程,送葬的各级将领返回后,李存勖在王府大摆宴席,宴请各位高阶将领,其中包括李克宁。

按照规矩,各位将领不许带亲兵、不得携带武器进入宴会。

诸将到齐后,宴厅的大门随即关闭。

各级将领的亲兵都留在了宴厅外,宴厅内只有晋王李存勖身边站着十余个亲兵,悬刀佩剑,虎视眈眈地守卫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存勖突然将一个螭纹白玉杯猛地往地上一掷。

玉杯在青砖石地面摔得粉碎,发出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酒水四溅。

与此同时,守卫在李存勖身后的亲兵,除了四个武功最高的留下护卫李存勖,其余各持兵器,径直扑向坐在首席的李克宁。

坐在李克宁对面的五大太保,以李嗣源为首,刷地撕去外面的孝服,露出底下暗藏的弯刀利剑,齐齐拔刀在手,如几头下山猛虎般,怒吼着向李克宁攻去。

“奉王爷之命捉拿反贼李克宁,只拿首恶,余者不问!有附逆助李克宁者,一并斩首!”

一时间,宴厅里喊杀声大作,李克宁也是沙场猛将,在杯子摔碎的瞬间,已经猛地跃起,举起面前的餐桌,朝围攻而来的人群扔去。

几个死忠于李克宁的将领也各自举起椅子,扛起桌子,奋起反抗。

李克宁等人毕竟没有武器,一个个赤手空拳,哪里抵挡得住手持利器的李存勖的亲卫和五大太保们,很快便被接二连三地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