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说怎么处置?总不能饶过她吧?”末了,刘太妃以退为进地问道。
“送她回她父兄那里吧。”李存勖佯装淡漠地说道。
刹那间,仿佛一个冰冷的浪头迎面打来,清姿呼吸都快停滞了,爬过去朝李存勖磕头,声嘶力竭地哭喊:“亚子哥哥,我错了,不要赶我走!打我板子吧,不要赶我走!”
李存勖的心脏几乎被她的哭声撕成了碎片,他张了张嘴,刘太妃却已掩饰不住欣喜的语气:“这等恃宠而骄、祸害王爷子嗣的妖女,就该休了她!我本也有此意,只是怕王爷不舍,不敢擅作主张!”
“不”清姿撕心裂肺地哭喊,又扑到刘太妃脚下,涕泪横流地不住磕头,声声泣血,“太妃我错了,罚我在王府做奴婢吧,别赶我走!我跟你们一样痛恨朱贼,我对父兄投靠朱贼早就不满,所以才会千里迢迢跑来河东!别让我去父兄那里……”
刘太妃低头冷冷地望着她,眼底如毒蛇吐信般窜动着得逞的快意,厉声道:“夏氏,你犯了这么大的罪过,将你逐出王府已是咱们宽大为怀了,你还有什么脸再求宽恕?!”
刘太妃示意两个嬷嬷上来将清姿拖下去:“先押回库房吧!”
清姿绝望地瘫软下去,放弃了哭喊挣扎,嘤嘤哀泣着,任由两个嬷嬷将她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
她被拖下去之前,透过凌乱披散的发丝,最后看了李存勖一眼,那双溢满泪水的美丽杏眼,让李存勖想起破碎的宝石,被他亲手摔碎的宝石……
他心痛得就像心脏被挖了出来,整个胸口都充斥着剧烈的疼痛,不由踉跄着倒入了椅子里,用双手掩住了面孔,身子微微战栗。
刘太妃默默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若舍不得赶她走,又舍不得打她板子,不如就罚她去王府浆洗院做粗活,如何……”
李存勖仍仰面倒在椅子里,双手捂着脸,许久不说话。
刘太妃见他这样,忽然语气就软了下来:“亚子,你莫怪母妃,母妃也是为了你,为了先王的基业。子嗣是天大的事,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害死你的子嗣,岂能轻饶?”
李存勖终于将手放了下来,露出一张泪水纵横的俊美面庞,哽咽道:“不,不能罚她去浆洗院,莫要折辱了她。她是对河东有功的人,她外祖父和母亲也对父王的霸业功不可没。她父亲虽然投靠朱贼,但到底也是父王故友,她兄长也曾与我意气相投,结为挚友……”
“那就送她回父兄那里吧。”刘太妃说道,“我派亲兵护送她到潞州嗣昭处,再让嗣昭把她送到泽州,泽州守将是梁国的牛存节。她父兄现在都是梁国臣僚,嗣昭只需将她送到泽州城下,牛存节自会将她送还父兄处。”
李存勖点点头,喉间仍不住地哽咽着,他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回到书斋,他让亲兵去将侍卫队长朱守殷叫来。
他坐在向南的两扇镂空的花窗下等候,呆呆望着窗外枫树掩映下的一池碧水。
火红的枫叶层层叠叠交织,红影缝隙间露出碧绿清莹的粼粼波光,格外清幽明丽。
忽然间,他想到了清妹的那首诗“早知君心如流水,此生何必又相逢……”
“清妹,你暂且到嗣昭那里住着,等我把老妖婆的亲卫们全都抓起来,将老妖婆逐回老家,就接你回来……”
李存勖让亲兵磨墨,铺开纸写了一封信,刚用火漆封上,门外有人禀报:“朱守殷到了。”
一个相貌瘦削,淡眉细目,鬓边飘着一绺白发的青年,笑微微地走了进来。
朱守殷原是李存勖的贴身小厮,从小陪他习文练武,伴着李存勖长大。
李存勖继承王位后,便将他提拔为侍卫队的队长。
“王爷有何吩咐?”朱守殷笑着施了一礼,鬓边的白发跟着拂拂飘动。
他这绺白发很奇异,从小就有,剪了还会长出来,满头青丝间,就只有鬓边才有这几根白发。
李存勖每次看见他,都喜欢拿手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