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鈤
这么一直冷冰冰的,或者用一些酷刑折磨她?,不让她?好过,羽流萤反倒一点?不害怕。
但羽流萤很害怕这种温情。
她?这种人从小物质稀缺,刚去城里上?中?学那年,走进校园第一天,她?脚上?穿着农村布鞋,在一水精致的凉鞋运动鞋小皮鞋里,整个学校只能找到这么一双寒碜的鞋子。
上?初二的时候她?爸给班主任送礼,有钱的家长送的是?高端补品、包装精致的茶叶、国外?的进口皮带和丝巾,没钱的家长送一些箱装饮料、箱装水果、精装五常大米。
只有她?爸,给她?班主任送了一筐家里养的土鸡蛋。
她?家的鸡在鸡圈里散养,有些母鸡随处下蛋,那些鸡蛋上沾满了泥巴和鸡屎,她?拿着刷子刷了一整天,那鸡蛋依旧是让人看一眼就会扔掉的程度。
但又能怎么办呢,她?爸不坏,就是?愚蠢,而且很?自以为是?,还?很?习惯穿得衣衫褴褛到处卖可怜博人同情。
他不懂总有一些人喜欢向弱者挥刀。
羽流萤的整个初中都昏暗无光,除了成绩带给她?的那点?荣耀,她?什么也不是?。
这个愚蠢的父亲当然很?爱她?,但他什么也不懂,他从小被打压着长大,养成了讨好型人格,见人就讨好,没一点?骨气,经常让羽流萤觉得他没有自尊心,不要脸。
他不懂一个青春期女生?是?多么虚荣好面子。
不懂连双新鞋子都没有的人会在无?形中?受到许多人的排挤。
但他很?爱面子,别人朝他借钱一定会借,几万几万的借,然后这些借钱的人不愿意还?钱,让羽流萤连双买鞋子的钱都没有。
他很?爱女儿,但他又很?少考虑女儿的感受,他觉得老婆孩子陪他吃苦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他为自己在村子里的好人缘而沾沾自喜,但他的好人缘都是?牺牲了一部分家庭利益换来的,他从来不知道他在别人眼里是?一个非常拿不出手的人,凡是?他出现,一定会给羽流萤丢脸,让她?抬不起头来。
胳膊肘总往外?拐的丈夫,家里欠下的很?多债务,凌晨4点?起晚上?8点?回家依旧做不完的农活,羽流萤的妈妈疲惫不堪,她?在这样压抑的家庭里自然受了很?多委屈,但她?的委屈无?处发泄,于是?只能对弱小的孩子伸手。
羽流萤小时候挨过很?多巴掌,被扇耳光是?家常便?饭。
她?也记恨父母,嫌弃父母,但她?也爱父母,她?也继承了父母的一些缺点?,当她?察觉到这一点?时立刻厌恶极了,拼命自我矫正,因为她?曾发誓绝对不要成为父母那样的人。
然后她?就长成了一个凉薄无?情的人,因为家里是?旱厕,她?上?大学之后就两年不回家,寒暑假一直留校兼职,哪怕过年也不回去。
她?用兼职的钱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和鞋子,不贵,但能让她?体面一点?,然后她?去医院做激光祛斑,去舞蹈学校学形体,成功加入了学校的街舞社?团,因为街舞社?团有个新生?,穿了一双九千多的鞋。
后来这个人成了羽流萤的男朋友。
高强度的学习和高强度的兼职工作几乎榨干了她?的情绪,这让她?情绪平稳淡漠,对这日复一日的疲惫和忙碌有着极强的忍耐力。
但如果有人关心她?,她?立马会很?委屈地哭出来。
然后她?发觉“爱”这种东西对她?而言不亚于一块烧红的烙铁,能把她?烫得皮开肉绽。
她?现在就被龙归云那种目光结结实实地烫了一下,有点?狼狈地躲避着他的目光,又开始往后缩,直到后背贴上?了墙壁退无?可退了,羽流萤才僵住。
看着她?不住颤抖的睫毛,龙归云捏了捏她?的脸,“别躲了,今夜躲不过去。”
羽流萤伸手推他,手贴上?他的胸膛,硬得像堵墙,推了两下纹丝不动,她?只好放下手,闷声说道:“身上?还?涂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