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历走了进来?,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说话往往开门见山,宋时绥正?要给他倒茶,他伸手?捂住了茶杯,站在桌边说道:“小时,如今我满头华发,时日无多,与月扶疏一战后,这一身修为所剩无几,可若是与我一同烟消云散却也可惜。”

宋时绥抬头看他,轻声说道:“你是想把内力传给我?”

苏历点头:“除了这个,也没什么能送给你的了。”

宋时绥看着他:“这样不劳而获,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苏历说道:“不劳而获是件天大的好事?,为何会?觉得受之有愧?”

她低头看着桌角:“不劳而获也从来?不是夸奖人的话啊。”

苏历看着她的发旋,“有些人生来?尊贵,金玉铺路,高居庙堂,这岂不是也是一种不劳而获?”

宋时绥别开目光,看着苏历伸手?捂住的茶杯:“你活得比我久,若是讲道理,那我自?然是讲不过你的。”

苏历说道:“那些有所成就的人哪个不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即使?是贺娘子那样的天才也得有仙人指路,这才能去了极乐天宫,有了自?己?的一番造化,这一路上遇到的贵人,并肩而行伙伴,都是你命定的机缘。”

宋时绥抬头看他:“苏先生也的确是我的机缘。”

苏历低头看着她:“你常说我是你的机缘,而我亦觉如此。”

宋时绥看着他的满头白?发,声音忽然低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内力,你就会?很快......”

“很快死去是吗?”苏历露出一个豁达的笑容,“我本就是油尽灯枯了,何必等垂垂老矣了再模样难看地死在你面前。”

“你只是头发白?了,你的容貌依旧很年轻啊。”

“也只有容貌看着年轻了,”苏历握住宋时绥的手?腕,“衰老的速度太快了,远远超过我的预料,也许明天,我就会?变成一个浑身都布满褶子的耄耋老翁,在你面前无地自?容。”

宋时绥理解了,衰老的面貌对九品天人来?说意味着耻辱和不堪,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凌迟,苏历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她理解,也因这种理解而更加心痛。

宋时绥反手?握住了苏历的手?腕,拉开了垂下的帐子,带着他来?到床榻上。

苏历脱了靴子上了床榻,帐子里成了一方小小的天地,两?人盘坐在里面,面朝着面,苏历伸出一只手?掌,宋时绥握住他的手?,两?个人的掌心贴在一起,内力开始运转起来?。

天人一品。

天人二品。

天人三?品......

红烛燃尽,火苗进行最后一次跳跃后便熄灭了。

苏历的身体变得很冷,两?人静静地倒在床榻上,帐子里静的只有他们两?个的呼吸声,两?个人都知道,这是苏历最后的时刻了。

“宋姑娘,我有些冷。”

宋时绥扯开被?子盖在他身上,“有没有暖和一点?”

苏历说道:“还是冷。”

宋时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抱住了他,“还冷么?”

苏历轻声说道:“这如何使?得?”

宋时绥搂着他的胸膛,脸贴着他渐冷的脸庞,颤声说道:“我好害怕,山林寂静,只剩我一个人我会?害怕。”

一只手?轻轻贴上了宋时绥的腰,一番迟疑后,终究还是抱紧了她。

苏历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带着一股淡淡的伤感和柔软:“那我陪你说说话,该说什么呢,让我想想。”

“封眠前,我与故友饮酒,他又说起了晚娘,他问我,都过去三?百年了,我怎么还是忘不掉她,她明明已经变心,为何还要让她误我一生,让我一生漂泊,无有归处。”

“我对我的故友说,你以为是她误了我,但我何尝不是误了她,执念之深,害人害己?,以致我心魔丛生,不得安宁,后来?我去了梵音寺清修,信了轮回转世之说,这才得到稍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