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导师,勤勤恳恳用最快的速度三年毕了业。从二十五岁进北农当讲师,两年就完成了非升即走的全部指标。结果等一个副教授的名额等到现在三十了,还没等到。

入这一行之前总有人告诫她“上面没人别做学术”。她那个时候只觉得他们肤浅,不懂得什么叫绝对实力。

拥有绝对的实力就可以在狼藉的关系网络中卓然不群。

太可笑了。她的确卓然不群,因为她是驴,当然和人不群。

眼看着就快熬到第六年,勤勤恳恳地当驴,无怨无悔地劳作。她就是葡萄酒学院里革命上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鞠躬尽瘁地帮亲亲宝贝们铺路搭桥踏青云。

刚进学校时被画的馕其实只是旺仔小馒头,但她安慰自己小馒头也算馒头,也总有能当主食的一天。

只要今年最后一位亲亲宝贝评上副教授,她导许诺明年的名额一定是她的。

必须是她的!明年是非升即走的第六年,如果评不上,只能灰头土脸走人。

无论如何她都要得到这个名额,毕竟对她来说,出路真的不多。

她是葡萄酒学的本硕博,专业冷门,就业面窄,除了学术圈就是去酒庄。如果想要留在北城,本地稍有些规模的酒庄顾问还是她导,等于重生之投胎又堕入了畜生道。

如果离开北城,她在外婆病榻边承诺的那句话就只能食言了“家家,我一定会将朔方的葡萄酒发扬光大。”话毕,外婆心跳即停。她唯一能劝解自己的说法是这句话绝无把外婆气死的可能,必然是外婆对她最后的许诺十分满意,才放心离去。

每每想到这里,快泄完的气又被她拾掇起来。

挑子不撂了,怨也不埋了,唯有吭哧吭哧地干活,评上副教授、教授、三级教授、二级教授,当优青、杰青、长江学者、学术泰斗,努力做研究、掌握学术话语权,被核心刊物约稿,到各大学校做讲座,在各类活动上抛头露面,给各大酒庄当技术顾问,才能真正直起腰杆为家乡的葡萄酒说上话,把家乡的葡萄大写特写,让朔方的葡萄酒香飘四海。

干活,干活,干活!

发狂了、忘情了、没命了!思如泉涌,口若悬河,粗粮经过她的鬼斧神工亦磨成细糠。她满意地欣赏过一遍后发给大宝贝,大宝贝回复道:“感谢师妹,你就是师门之光!”

时钟显示 02:53。

真不知道她的论文别人在改,那她自个儿在干嘛呢?可能也在为评职称的材料心力交瘁吧。于是林珠苦笑着回复一句:“师姐加油,副教授今年必须拿下。”其实潜台词是:赶紧的、麻溜的,别拖累我明年晋升,谁都不许掉链子。

她揉揉酸胀的眼睛,打开朋友圈看看还有谁在陪她慢性自杀,结果看到大宝贝半小时前发了在外面旅游的精装九宫格。

“他妈的。”她关掉朋友圈,去洗澡。

第二天早上七点,手机响得像索命的铜铃。林珠迷糊地翻找手机,电话是大宝贝打来的。“喂”她要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那边心急火燎地求救:“师妹,江湖救急!”

脑袋还沉得像个闷钟,一榔头给锤得嗡嗡地响。林珠像丧尸复活一般从床上爬起来,一块一块地捡四肢。她垂着头,黏糊的视线翻找着订票程序,恍恍惚惚定下了最快一张去深圳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