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3 / 3)

于中国葡萄酒发展最重要是什么呢?”

台下的光斑明暗交错,会场骤然安静的瞬间,很远处,有一位背着书包的女孩从人群间走过。扎着马尾辫,在明暗交界处步履轻快。

林珠忽然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站在朔方山斑驳的荒野上,外婆的头巾在深深的暮色里飘成一片灰紫色的云。飘着飘着,一簇灯光扫过她的眼角,她才回过神。

她举起话筒。

“八年前,我在波尔多读书时有天听到一个中国的交换生指着 82 年拉菲说:‘这是风土的终极答案。’那天晚上我想给外婆打一个电话,但是拨过去才恍然想起她已经离世多年。那天我在实验室待到很晚,对着显微镜里的葡萄细胞发呆,忽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沙枣花香。哪儿来的呢?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或许是外婆从天上洒下来的吧。于是我决定回国,投身中国葡萄酒的研究。我用了三年的时间证明,朔方紫葡萄皮中的 Lichenin-X 物质抗氧化活性是白藜芦醇的 2.3 倍。但更重要的是,它与朔方山的地衣共生,形成了全球独一无二的矿物气息。这种风味密码,藏在我外婆那代人用粗布围裙兜着的马粪里,藏在窑洞冬暖夏凉的智慧里。

“前年冬天,我带着学生在零下 20 度的葡萄园给老藤裹草绳,手指冻到没知觉时,听见藤条在风里‘噼啪’作响,像在说‘谢谢’。去年,我再去那片葡萄园的时候,园里生气盎然,藤条又在风里‘噼啪’作响,我确定它们真的在和我们说‘谢谢’。那一刻我忽然感悟:中国葡萄酒的根,不是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而是人与土地之间,沉默的契约。

“我七岁时,外婆用陶瓮酿第一坛朔方紫。”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声线却像醇厚的老酒绵长,“她告诉我,葡萄藤的根要扎进黄土层两米深,才能吸到渭河的水汽。可后来我发现,比根更深的是偏见。有人说国产酒登不了大雅之堂,有人用‘国际标准’砍断我们的藤蔓。

“‘中国风土’的标语,不是为了证明我们有多先进,而是想让全世界看见,中国葡萄的来时路,在这片土地上长出了怎样独一无二的灵魂。主持人问我中国葡萄酒最重要的是什么?我有一句小小的话:‘种下去,相信它,等它结果。’

“施先生决心振兴国产红酒,我很感激。但我更希望有一天,我们不必再说‘振兴’。当每杯酒都能坦然说‘我来自朔方山的砾石地’‘我带着敦煌壁画的飞天意趣’,当‘中国风土’不再需要用‘情怀’背书,而是成为品质的默认选项,那时的我们,才算读懂了土地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