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贵干!”
“年会,技术顾问总不能缺席吧?”
“哦!”悬着的心顿时落地,林珠把语气稍微缓和下来,“没空!”
“有这么忙?博士。元旦都不能放个假的喔?”
“不是拜你所赐?”
“那我把年会搬到北城来办,这总有空?”
“有病。”
林珠“啪”地挂了电话。
她继续将车子往后退,突然看见两名头戴狐皮帽、身背修枝剪的藏族妇女沿土路往酒庄的方向走。她们腰间挂着牛皮工具袋,袋口露出半截藏式弯刀,鞋面上还沾着干燥的青稞秸秆碎屑。
林珠灵机一动,扶着车门下车,故意踉跄两步,手按胸口,嘴里嚷着:“啊呀啊呀啊呀”打着醉拳一般左两步、右两步,晃着晃着精准地游到二人面前,顺势倒地。
两名妇女一愣,赶紧放下工具,小跑到她前面弯腰要扶她。
林珠装作虚弱,含糊不清地说:“呼吸不了,呼吸不了,好难受,好难受”
她们立刻意识到是高原反应,其中一个用藏语焦急地低声询问,另一个则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林珠扫到她屏幕上按下的号码,害怕她打 120 把自己拉起走,立马一个大喘气,“吁”地一声坐起,像回光返照。
“好多了,好多了”把眼睛睁得老大。
那二人见她缓过来,小心翼翼将她搀扶起来。等她站住了,其中一位用很不顺口的普通话说:“您没事吧?”
看着两个人真切的关心,林珠不忍演得太过,想了一会儿只是做作地抖两下,说她有点高原反应,还有点低血糖。
二人虽然没有听懂低血糖是什么,但对“高原反应”四个字是再熟悉不过。其中一个人抬起手比出一副打氧气的动作,林珠赶紧点头。然后指了指酒庄的方向,用两只手抱着自己比划“寒冷”,又将手合起来搓了搓,哈一口气,表示自己想要取暖。
妇人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跑到门口敲了敲门,喊了两句藏语,门这才打开。
一个藏族青年探出头和那妇女交涉了两句。他先是摆着手然后指了指“闲人免进”的警示牌,那妇女越说越着急,跺着脚表示事态严重。那青年皱着眉头往林珠的方向看,林珠见他看过来,努力翻了个白眼又跌下去,“呼哧呼哧”地假装喘不过气。那青年见她这般艰难模样终于点了点头,两名妇女赶紧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进了酒庄。
***
林珠的膝盖磕在民宿的硬地板上,对着床头那盏摇头晃脑的藏族风格台灯,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对着被她像贡品一样包起来的半块糌粑那是今天“救”她的卓玛大姐硬塞给她的。
“卓玛阿佳,我错了……”她对着空气郑重其事地磕了个虚头,“还有央金妹妹,我发誓我不是成心骗你们的!苍天可鉴,我林珠绝不是有意要捉弄淳朴的藏民,只是情急之下出此下策!”
她又拜了三拜。
今天进酒庄之后藏民们对她的悉心关照,令她的谎话变得罪孽深重。
窗外的高原夜风突然掀起窗帘,把墙上歪歪扭扭的唐卡吹得哗啦作响。
林珠浑身一激灵,慌忙抱住枕头当转经筒:“佛祖作证,等我林珠今后有了能力,一定一定一定回报这片土地上善良的人们,愿佛祖宽恕我今日的无奈之举!”
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又亮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备注。林珠把枕头扣在手机上,闭上眼睛继续忏悔。
月光爬上她发梢,将跪坐的影子投在墙上。
“唉”她长叹一声,站起来,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仰起头,她对着天花板,眉头紧皱。
熟悉,太熟悉了。
虽然她只是短暂在工具房停留,但房里堆着两个陈旧的橡木桶,桶身的钢印刻着“GRW”。
“GRW 到底是什么……”她嘴里喃喃地念,接着又坐直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纸笔画出了工具房门的挂钩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