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沉,不久前施竞宇的那句“给你的‘金矿’装好防盗门”狠狠扎进她耳朵。
简直一语成谶。
林珠惊讶于他的预见性。
那间棚屋杂乱不堪,来来往往人群纷乱。他却可以在那样无序混乱的环境中见微知著。
这份在商业修罗场中淬炼出的、对风险与掠夺本能的洞察力,令她不得不佩服。
她更震惊于邮件里明晃晃提到的“特殊光学现象”几个大字。
是他吗?
那个曾与她分享学术理想、畅谈振兴国产酒的初恋?
他将中国的资源、她视为生命的发现,当作在西方世界换取地位和资源的投名状?
这样的猜测令林珠感到心痛,远比施竞宇那些赤裸裸的商业把戏更令她愤怒。
施竞宇的算计是明牌,是商人逐利的本性,她可以警惕、可以对抗。
而魏航,她曾经倾慕又深爱过的男人,披着学术同道的外衣,触碰的是她视为信仰的科学纯粹性,和对土地、对国家的忠诚。
这种利用信任进行的掠夺,是对她价值根基的践踏,比资本的贪婪更令人心寒。
保护本土遗传资源的重要性不亚于守护国门,这是科学家肩负的无声使命。
如果魏航这样做,重要的可不是对她的背叛。
但她现在无心诘问,心里萌发的是真正的恐惧和担忧。
林珠长期专注于实验室的精密仪器和田间地头的细微观察,对跨国公司如何系统性地构建专利池缺乏认知。
面对这封措辞专业、威胁凌厉的律师函,她脑海中本能反应的,是飞速检索实验室数据库里朔方紫的基因片段,试图在碱基对里寻找反击的证据,而不是构建一套面对资本绞杀的作战计划。
她能清晰地预见到 Path&Path 和 VGG 接下来的组合拳:用庞大的、模糊的专利库恐吓她,步步紧逼要求她交出核心数据;利用严苛的时限和法律术语制造恐慌;通过向学院施压迫使她屈服。
最终目的,要么是窃取她的研究成果抢先注册,要么是彻底扼杀朔方紫独立发展的可能。
冰冷刺骨的现实感和巨大的无力感瞬间笼罩她。
VGG、Path&Path……这些名字代表着全球顶尖的资本力量、最精良的法律机器和最冷酷的掠夺逻辑。
她是谁?
一个没有背景,连工作都岌岌可危、在北农等着被清退的普通讲师。
一个研究着在主流学术界看来“小众”、“没有明确商业前景”的本土葡萄品种的“理想主义者”。
要对抗这样的巨鳄,光有满腔的学术理想和实验室里的数据是远远不够的。
她需要强大的法律盾牌,需要足以支撑跨国诉讼的巨额资金,需要……一种她所不齿却深知其威力的、属于施竞宇那个世界的商战能力。
绝望、绝望、绝望。
没有人会帮她,帮一个即将失业的落魄科学家,帮一个连普刊都不一定愿意接受相关论文的小众葡萄品种,帮一个目前还躺在实验室的仪器里、远未转化为商业价值的“荧光”现象。
林珠恹恹地靠在椅背上,这一刻竟提不起一丝斗志,感觉自己像砧板上待宰的羔羊,连挣扎都显得徒劳可笑。
邮件抄送北农,更像是一记警告,提醒她学院在 VGG 这样的巨头面前恐怕自身难保,遑论为她提供强有力的庇护。
更何况,她,林珠,在北农本就是一颗弃子。
视线下移,在密密麻麻的英文和法律术语中,她看到了与自己并排的那个名字:“半山葡萄酒有限公司”。
施竞宇的身影再次浮现。
又来到了他最擅长的角斗场,但她有什么理由期待他出手?
他们正在打官司解除合同,朔方紫也根本不是酒大师看中的对象。
而且,为了救灾和之前的对抗,他已经损失惨重,矿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