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下去,微带了些沙哑,“我本来是不清楚她做的这些事情的。前年,她查出来肠癌晚期,我去照顾她,临终前她才告诉我,希望我能把这些材料递出去,帮她完成这个遗愿。江老师,你的情况她也一直在默默关注,她说如果我联系到你,想让我替她表达她的愧疚,希望你能理解她当年没有站出来为你母亲发声的懦弱和无奈。”

周建恒说完这些,接待室的空气鸦雀无声,每个人的面上都是一片凝重。

江鹭的心更是在酸涩、苦楚中翻江倒海。

陈年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三十年时间积蓄的厚重情感,悲伤与刺痛,不甘并哀怨,愤懑兼仇恨,仿佛也随着周建恒的一字一句揭开封条般倾泻出来,在胸中激烈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宋魁转头见她眼圈有些发红,似乎在克制着不让自己抽噎,便从桌下安抚地攥紧她的手,轻柔摩挲着,也像要抚平她心上的沟壑和褶皱。

待她轻轻摇头说没事,他才重新看向周建恒,“你母亲收集的这些证据材料你都看过没有?是否保存完整?”

他却摇头,“材料都在保险柜里锁着,保险柜我还没有打开过。”

宋魁大为疑惑,“没有?这么重要的东西不由你保管吗?怎么会从来没有打开过?”

“我最初操办母亲的丧事,无暇顾及这个,母亲去世后,我的心情和精神状态也很差,看到她的遗物只想回避,更别说想着去打开了。一直到去年初,情绪恢复了一些,又在手机上偶然刷到关于梧桐半岛的最新情况,我才再度想起来这件事。但是后来我用贴在钥匙上的密码试了,一直打不开。”

宋魁视线聚焦在他面上,“密码是错的?”

他再度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母亲后来改了、忘了,也许是她病中交代这件事时我听错了、或者记错了,总而言之我试了很多次都不对。所以我才想到江老师,以为她看到钥匙就会明白它的用途和上面贴的数字的含义。”

一直旁听没有出声的江鹭这才开口问:“为什么?”

周建恒一讶,“因为这个保险柜就是你家的啊。”

江鹭哑然。

周建恒见她一脸意外,“江老师,你完全没印象了吗?这个保险柜是你母亲出事之前不几天暂放在我母亲这里保管的,后来你也知道,因为警方在这个案子上的所作所为,我母亲当然也就没有将保险柜和里边的材料交出去。她提到过,这个密码她没有改,一直沿用你母亲最开始用的那个。我还以为你会对自己家的保险柜钥匙很熟悉呢。”

江鹭有些无奈道:“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怎么可能只因为一把钥匙就感到熟悉?”

“那钥匙上贴的密码,你也完全没想起来什么吗?也许是你母亲的生日、你的生日、一些重要的日子之类的……”

“要不是听你说,我甚至都没有把那串数字往密码这方面联想过。”

周建恒只得道:“好吧,那也许是我太主观了。”

宋魁问:“保险箱现在在哪?方便的话我们的人过去取一趟。”

“就在我母亲的老房子。”

李卫平很快安排于驰将保险箱取了回来,暂送到市局刑侦技术研究中心。刑技中心的主任庞博、设备技术处的骨干孔海涛也在宋魁的通知下赶了过来。

保险箱是三十多年前生产制造的,孔海涛初步看了一下,告知宋魁情况:“固安这个牌子大概十几年前就停产了,厂子都倒闭不存在了,再找他们派人来恢复初始密码肯定不现实。我们还得再仔细研究一下,才能确定怎么破解。”

庞博道:“这种老式的、采用组合锁加密的保险箱比较难破解,尤其是厂家不在了,没法了解它的结构设计。之前办的一个案子里也遇到过,不论我们自己的技术人员、还是开锁专家遇上了都挠头,最后是省厅协助上了套电子信号检测设备才把密码给分析出来。但这个设备紧俏得很,用一次也贵得很,要多次、反复检测验证、推断,这一轮下来得半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