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退让,多年相识的情谊,让她也很难坚决地切断他们的交集。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何崴和她们夫妻算是维持着还不错的关系,经常借着请教宋魁的名义约他们吃饭,坐坐。江鹭跟他和当年玩得好的另一个共同好友,也三不五时聚聚。直到宋魁调到县局去,各自的工作、生活都忙碌起来,这种联系才渐渐减少。
宋魁不算是个太小心眼的男人,但对何崴,大概因为他们同在公安系统的缘故,所以总展现出某种微妙的态度。
这种态度江鹭曾仔细地揣摩过,分析过,他在内心里对何崴应该是反感的,是摈弃的,但表面上又要伪装出友好,表现得大度。人前是对待一名故友、旧识,私下里却无法控制敌意,将他视为情敌。这就是男人吧,有时候他们身上的扭捏比女人也未见少到哪儿去。
她只得道:“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你们搭班不是应该配合更默契。”
宋魁心底冷哼声:“之前跟几个老下属通话,听他们说何崴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把市局搞得乌烟瘴气。具体我就不给你转述了,省得你觉得我听风就是雨,对他有偏见。总之他和我压根就不是一路人,配合默契?怕是不添堵都不错了。”
不可否认,从各个方面看,何崴和宋魁都是大相径庭的两类人。只是她还从没有从工作方面了解过何崴。“把市局搞得乌烟瘴气”,宋魁能说出这话来,那证明对他已经是相当有芥蒂和看法了。
回想起来,今年初,何崴去姑父家拜年时江鹭还见过他,那会儿她就觉得他是比以前有了不小的变化,但直到现在才意识到那种变化是什么,也许是市侩、是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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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平京的夏,与别处是不同的,过了八月,白天还被炎日炙烤得滚烫的空气,到了夜晚温度却又降下来,微风习习,凉爽宜人。晚风如海浪,冲刷着道旁的北国梧桐沙沙作响。
近些年,梧桐几乎已成了平京的市树,在街道两旁整齐划一地栽种起来。有一种说法,中国本土的梧桐,因为黄河流域气候变化,早已不能适应而被淘汰了。现今北方所见的大部分梧桐,都是引入外来的“法国梧桐”。
这样的梧桐,树干粗壮,树形端整,生长迅速。由于枝繁叶茂,叶面阔展,树冠遮荫面广,所以成为非常理想的行道树。但是,虽然是“法国梧桐”,它却并不属于梧桐科,而是因为叶形和梧桐很相似,所以才被一以贯之地称为梧桐了。
民间认为梧桐是吉祥之树,能引来凤凰。凤凰从南海飞到北海,沿途非梧桐树不栖。亦有传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同长同老,同生同死。凤求凰、梧与桐,指代的便是长相厮守的男女情感。
选择梧桐作为城市的景观,未尝也不是出于这样美好的愿望。但是,法国梧桐却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真正的梧桐,怎么可能引来“凤凰栖”,又怎么可能承托得起那样美好的情思与寄望呢。终究是一种代替、一种宽慰罢了。
谭婧走在微凉的夜里,每每看到梧桐,便想到自己。想到何崴心中那棵梧桐的名字,从来都不是她。像她这样的女人,也不过是这一列列、一排排平凡又普通的行道树而已,李代桃僵、阴差阳错地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回到家,偌大的复式二层小楼空空荡荡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儿子在市重点中学念书,寄宿制,每周末才回家一次,暑假又去参加国外的游学夏令营。何崴则是一周都难回家几次,但凡回来,也是后半夜了。
谭婧知道,他对她本就无多的感情早已在这么多年的磕绊与争吵中消耗殆尽,这段婚姻实际上也早已名存实亡。
何崴在外有情人,五六年前她就得知了这件事。当时她闹过,哭过、吵过,想过跟他离婚。可是分开了,她又能找到什么样的男人?彼时何崴已经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下一步就该是二把手、甚至可能是一把手,在他这棵大树底下,她和儿子终归是好乘凉的。所以她忍了下来,也告诉自己,必须忍下来。她的感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