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警方手中掌握的证据,按照检方的要求,基本已经能够零口供定罪。继续提审,一方面是为了还原案件全貌,另一方面也是尽可能补强证据,充实证据链,挖掘更多线索。

宋魁此来,也并非抱着真能撬开他嘴的目的,“我今天不是来提审你的,只是聊聊。”

景洪波道:“我今年六十八了,宋局你,应该也就四十来岁吧?”

“四十五。”

“哦,那和我猜的差不多。我比你大了二十多岁,咱们这个年龄差,想必是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的吧。”

宋魁呵呵一笑,“是,你是做生意的,我是干公安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确没有太多共同话题。但有一件事,三十年前的事,我相信你肯定能跟我聊到一块儿去。”

景洪波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去。

“张月秋,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悉吧。”

他笑意收敛,故作不明:“不知道,没听过。”

“没事,我帮你回忆回忆。三十年前你还在邶西电力集团任总经理时,张月秋是当时的财务人员,你的下级。”

“都是三十年前的人和事了,公司那么多员工,我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你知道张月秋是我什么人吗?”

景洪波沉默。

“你肯定知道,十五年前你就知道。十五年前,我第一次拿到这个案子、开展调查工作的时候,你就从中阻挠过,对吧?”

“宋局长,作为警察,你这样没有依据、漫无边际地猜测是否也太不负责任了?”

宋魁笑道:“我当然不会没有依据地猜测,这是王存运和他多名手下亲口交代的,我们也多方查证、核实过。十五年前你通过对市局时任副局长李润双的运作、打点,将这个案件的调查压了下去,也将我从刑警队伍调离。你也许觉得你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随着时间过去一切也会被遗忘,恐怕没想过它还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吧?”

他无所谓道:“那又如何?这个案子的追诉期已经过了。”

“是,法律上的追诉期是过了。但你现在不还是坐在这儿了?这该叫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景洪波脸上的皮肉扯了扯,“宋局长,如果你来就是为了对我讲这些‘大道理’,以满足你那点作为胜利者的说教、炫耀心态,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宋魁知道,一个活到了他这把年纪的人,依靠旁人三言两语,恐怕已经不会再给他带来什么触动,更无法期冀他能坦露些许真言了。

他聊胜于无地道:“对了,还要告诉你个昨天刚收到的消息。你儿子景旻因为涉嫌洗钱已经被从海外遣返回国,女儿也已经投案自首了。你不止害你自己,也害你儿女、家属、子孙、亲人。因为你,你家中共十五人涉案被捕。你最小的孙子才五岁吧?孩子不无辜吗?你为他们考虑过吗?”

对他这番话,景洪波不仅没有流露出任何愧疚、悔恨,更显然无丝毫触动,好像只是听到别人的故事一样,不咸不淡地叹了声:“人各有命,他们这辈人,在我这棵大树下也乘了不少年凉了。往后的命运如何,活成什么样,我管不了,也与我无关了。”

宋魁看着他,没有说话,与他同来的张元顺没沉住气,拍桌子道:“景洪波,一个五岁的孩子有什么能力选择自己的命运?你不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现在的处境、将来的人生轨迹,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景洪波笑笑:“年轻人,有些话不要说的这样绝对。宋局长,你不是来跟我聊聊的吗?好,话既然说到这儿了,那我就讲讲我的事情,你们权且一听,图个乐呵吧。”

稍许思量后,他陷入回忆之中,目光变得悠远,缓缓道出了这段也许对他人生至关重要的往事。

“人命运的轨迹是不是从一出生就已经决定好了的?当然不是,在我身上,更尤其是个例外。我七岁那年,我父亲就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