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腐烂中沦落向腐败。”

江鹭听到这里,已经完全不想再听下去了。

原以为他谈起曾经为理想主义无私无畏挥洒奉献的青春岁月,对权力异化人性的思考,能够唤起心底所剩无多的那份良知,没想到最后还是将话题又绕回到用感情与婚姻的不顺为自己开脱上来。

她问:“既然你说到这里,那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和你走进婚姻的人不是谭婧,而是一个你深爱着的、也深爱你人,你们的婚姻就会是永远一帆风顺的吗?就不会有任何磕绊、争执与不堪了吗?你也就不会踏上今天这条路了吗?”

何崴哑然了一阵,“也许吧,我不知道……”

看他陷入沉思中,江鹭起身,从包中掏出宋魁交给她的那个盒子,放在他枕边,道:“你的老首长知道你出事,没办法赶过来看你,托人将这个转交到你手上。”

何崴拿起来,仅仅是看到这盒子,眼圈便红了。待他微颤着手打开,看见红色丝绒上躺着的那枚他二十年前立功时退回的三等功勋章,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他捧着勋章的盒子,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

口中不断呢喃着:“首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从病房中出来,夕阳已经斜去,走廊被窗外洒进的余晖印得一片烂漫。

她不知道这是否是理想主义消逝的日暮,还是一曲信念崩塌的悲歌。

无论是从宋魁口中听到景洪波自我开脱的辩词,还是今天再面对何崴悔恨的泣诉,他们口口声声称自己背负的罪过和罪孽,或许不过只是因为陷入这样绝境之后而萌生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懊悔。

是,他们或许从没有过忏悔,有的仅仅只是懊悔,是懊恼,是痛苦明明还有那么多人在罪海里遨游一遭平安上岸,独独他们受到了惩罚。

他们将自己的坠落和跌倒归咎于生活的困顿局促,归咎于感情的失意不顺,甚至归咎于自己倒霉、运气不好。

他们的心门对曾经珍视的信仰与理想落锁,却又对世间一切肮脏污秽慷慨大方地敞开,也许他们也早就丢失了那把钥匙,无法再打开那扇通往正确道路的门了。

一个人究竟在何种情形下才能真正追问自己的内心?在监狱中,还是医院里,在高耸的高墙内,还是人情不再的病床上?

他们有些也许会在回忆往事时黯然落泪,有些在病痛与孤独中痛恶自身,但也许,他们永远不会在追问中得到真正的答案。

江鹭的视线收回,看到宋魁迎上来,问她:“怎么样?”

她摇摇头,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