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坐在一旁,冷得有些轻颤着,他顺手将自己那条浴巾扯过来,给她盖在腿上。江鹭这才后知后觉,他俩出来就各自拿了一条浴巾,难怪刚才他不擦自己身上的水,搞半天是留着干的给她用呢。

心下生出暖意来,她便起身回房间又拿了一条浴巾出来,给他披在肩上。

电话拨出去,听筒里一直响了六七声,何崴才接起来,语气听起来懒洋洋的:“局长,这么大早,有指示?”

“何局,耿祈年的案子听说报给你了?”

“噢!对对对……唉唷,瞧我这记性,我正要给你汇报这事呢。”

正要?宋魁心里头这火直往上窜,“别正要了吧,这么大的事,不该第一时间汇报一把手吗?何局,这是偶尔一次工作失误了,还是市局一直以来的例行做法?”

何崴打个哈哈:“昨天接到上报后我这不就忙着安排落实责任人、抓紧调查了,忙完都大半夜了,一时忘记给你去这通电话了,你多包涵。再说,这也不是个多大的案子,就是个自杀案嘛,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总不能每个自杀案都报到你这儿吧,我也是害怕打扰你休息。”

满嘴的借口理由,说得好听。

宋魁恨不得在电话里就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但当着江鹭的面,他只有尽量克制情绪,忍下来一通脏话,“别的自杀案可以是小案子,但你不知道耿祈年是什么人吗?他的死能是小事吗?上面领导如果过问起来,我是不是该告诉他们,我不清楚情况,请他们亲自给你打电话了解?”

何崴忙道:“领导,你先消消气,这事的确是我疏忽了。”

“现在别说什么疏忽不疏忽的了,我提醒你一下,这个案子需要重点关注,后续有什么情况,我会亲自关注过问的。”

何崴连声应着,态度不可不谓相当端正,与他在明里一惯的做派如出一辙。实际上,党委会上他支支吾吾不表态,明里暗里跟他较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布置的工作推三阻四落实不下去,要让他催着、追着才能推进一点,这就是他到任后一个多月何崴的所作所为。

现在更好,重大刑事案件上报的渠道都可以被他截住,这不是一件小事,这说明他今后要想获取信息恐怕都需要绕开何崴直接对下了。

一局的常务,原本该是局长的左膀右臂,现在这胳膊、手臂却扭回来给他制造麻烦。宋魁叹口气,心情复杂地看了江鹭一眼。

江鹭听了一会儿,也听明白了,就问:“是出了个案子,何崴拦下了,没给你汇报?”

宋魁只应了一声,没有详说。

他现在还不知道何崴处处给他下绊子、对他这么抵触是出于感情方面的恩怨,还是他的到任和最近的一系列举措阻碍了他在市局的只手遮天。当然,更有可能是这两者兼而有之,所以他也不想把江鹭扯进来为这些事情操心费神。

“会不会是上次吃饭,我跟他说希望他能好好配合你工作,这话刺痛他了,反而让他对你有抵触情绪?”

“不会。”宋魁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这才多大点事,他也是个成年人了,不至于因为这个。我跟他的问题是工作上的,我们俩会解决,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想太多。”

她沉思着没有答,他便攥住她冰凉的手,“好了,别想了,外边冷,别坐这儿感冒了。”拉她起身,“走,吃早饭去,赶紧吃完,我还得赶回去给领导汇报一下这事。”

江鹭心不在焉地应着,难以克制心中滋长出担忧。

如果不是他们三个人有这样一段过去,有这么一层关系,何崴或许不会在某些问题上刻意为之,宋魁对他更不用留三分情面,他们之间的工作关系应该也会更纯粹。

她早就不该听之任之地让宋魁充大度、装豁达,也早就该自作主张地与何崴切断来往,而不是保持这所谓的友谊关系,以为能靠几句良言警语就劝得一个自甘堕落的人洗心革面、收敛收手。

这件事上,她深感自己或许走错了一步。也许,何崴早就已经与他们夫妻算不上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