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给我大姐,存款给我二姐。”卢卡坦白道,“按照我妈的理论,女儿手里有钱才不会被别人欺负。至于儿子嘛,男人就应该自力更生。”

在座女士们一脸羡慕,男士们则一脸“这世界倒反天罡了”。

“我靠……你这也太内个了吧……”

“兄弟,同情你。”

“你姐姐们真幸福!你家太好了吧!”

“我也想去你家。”

卢卡仍旧一副受伤模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几分真情、几分做戏,“我妈跟我一年也不联系一次,我爸偶尔问问我还活着没有。他们只爱姐姐,不爱我。”

拿伤口做诱饵是卢卡的惯用伎俩。破碎的表情加上低沉气泡音永远惹女人心疼,而心疼的感受跟心动很类似。

卢卡不曾意识到,他想钓的东西恰恰是他最缺的。他流连花丛中,不过是想采撷儿时未曾得到的女性关爱。曾经的他只渴望几朵花的关注:母亲、两位姐姐、或许还有小学同班的那位初恋。可随着年纪渐长,一百朵花都不够填满心中的空洞。

唐果儿听着看着,果然走过来。她将卢卡的头靠在自己跨上,五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揉搓,甜声道,“没关系的。”

乌黑卷发漏过指隙,神经间的触碰丝丝缕缕地刺激着二人。

唐果儿以为自己抓住了卢卡最脆弱的一面,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丝毫不能感到安全。卢卡就像她指尖的黑发,看似就在手心,却随时都会溜走。

卢卡以为自己作为采花大盗又收集了一朵花,可原本应该花团锦簇的心田,却依旧一片荒凉。

卢卡和唐果儿共同喝下一瓶名为幻象的毒药,一解内心之渴。

要问谁中毒更深?还真不好说。

这晚唐果儿又一次提前离场了。与上次不同,今夜的聚会就在她家,她离开又能去哪里呢?

总之,当唐果儿披着霞光奔向另一个男人时,内心阵阵快意。她提前庆祝自己又一次吊住卢卡,先给他一个甜枣,再在他心上狠狠扎上一针。

她对自己说,唐果儿,你是好样的!千万别心疼男人,也别贪恋眼前温存。

自从上次在卢卡肩膀上落泪后,唐果儿报复性地刷了很多情感博主视频。从视频里她学到,只有嘴甜心狠才能拿住男人的心。男人都是狩猎动物,你得引诱他,然后跑掉,等他主动追上来。

唐果儿只觉自己被自由主义高高托起,被卢卡们伤害过的心也渐渐麻木,果真感受不到疼痛了。

唐果儿走后,卢卡独自喝了一夜酒。

瑶瑶看他可怜,几次想去陪他,都被阿川拦住。

公寓空间有限,容不下四男四女激情燃烧,因而其余三对喝完酒就走了,只有阿川留在瑶瑶家快活。

卢卡按照习惯,留下来将杯盘狼藉收拾干净。

卢卡喜欢热闹,也害怕欢聚过后的寂寥。欢愉就像毒品,越享用,越上瘾,越不愿意醒来。

他抱着一箱酒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腿睡着了。

纪忍冬奶奶的葬礼办在头七那天,殡仪馆分梅、兰、竹、菊四个厅,她家选在菊厅,时间安排在上午十点到十一点间。

纪忍冬到达时,上一场葬礼还没结束,门口的 LED 屏幕滚动播放逝者生前的照片。再过十分钟,屏幕里的照片就会换成纪奶奶的,每一张都由纪忍冬亲手挑选。一个小时后,再换上其他逝者的照片,如此往复。一个人在世上几十年的生活印记,就在滚动轮替中彻底消失了。

纪忍冬家不爱热闹,也没有那么多封建讲究,只小范围地邀请近亲前来吊唁。可当纪忍冬走进里厅,花圈的数量还是超出了纪忍冬的预料。她没想到,奶奶一个初中文化的妇女,竟然有如此多社会关系。

观赏着一只只花圈,纪忍冬在脑海中回溯了奶奶的一生:女三中同学送来的,代表她受过教育;纺织厂离退办送来的,代表她曾经在社会上工作;居委会老年人活动中心送来的,代表她曾经参与社区活动;儿女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