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说好看,闲得没事拿来看看。”卢卡满不在意地拉上皮包拉链,“案子不大,别放弃希望。”

许洋仿佛遇到知音,深深向卢卡鞠了一躬。

卢卡低头看表,咨询时间刚好满两个小时。他只当毕恭毕敬的当事人不存在,单手扯开领带:老子下班了!不伺候了!

西装革履的禽兽解除封印,浑身痞气地溜达出律所,跳上网约车,直奔夜店。

工作日晚上的夜店并不似周末人满为患,刚好留出空间给卢卡大展拳脚。

他刚脱了衬衫,溜进舞池,就看到一位美丽女人独自喝闷酒。

卢卡旁若无人地扭着身子靠近,两对眼睛互相扫视。晃动灯球下,看不清人脸,只有醉意和荷尔蒙是真实的。

女人一把拽住卢卡光溜溜胸口前的领带,卢卡也在女人的授意下把手放上她大腿。她贴在他胸前灌了他很多酒,一开始用酒杯,后来用嘴。

卢卡非但没醉,反而愈发兴奋。他用胯推动女人的腰,随着音乐摇摆,舞步颇具阿根廷风情。

女人看他风骚了得,来了兴致,在他怀里又蹦又跳,最后就跟他回了家。

老旧平房的卧室里,衣服胡乱扔了满地。床单被拉扯得皱巴巴堆在一侧,另一半垂落在地上,压住一团丝袜。喘息声吞吐着热气,空气里酒精浓度高到只需一根烟便可以点燃。

随着一声长叹,卢卡结束了最后抽动,酣畅瘫倒在床上。倒下去的瞬间,他伸手一揽,把身旁陌生女人带到怀里。

既然是双方自愿,情绪价值就要给足。用聊“事后天”代替抽“事后烟”,是卢卡的“男德”。

“你是哪里人?”卢卡声音伸懒腰一般从嗓子里抽出来。

“重庆,人家都说重庆出美女嘞。”

白织台灯下,卢卡这才看清她的脸。川渝女子特有的白嫩皮肤,湿答答刘海分了叉,开胶的假睫毛和晕开的眼睑下致显得工业糖精味儿十足。可哪怕是超大直径美瞳,也没埋没那双小鹿一般灵气逼人的圆眼睛。

她娇着嗓子问,“你呢?”

“阿根廷。”

“阿根廷?”女人一脸不可置信,但想想他方才放纵形骸,又合情合理。女人来了点兴趣,“阿根廷哪里?”

“罗萨里奥。”

“那里好玩吗?”

“好玩啊,有河,有港口,还有酒吧和妓院。”卢卡张口就来,这些话不知道与多少女人在这同一张床上说过。

“什么河?”女人有口无心,“有密歇根河美吗?”

“巴拉那河是我们南美第二大河,比密歇根河厉害多了。”

话脱口而出,卢卡愣住了,连带搂着女人的胳膊变得僵硬。

同样的话,他曾说过一次,听者是纪忍冬。地点正在密歇根河畔。

一年半以前的密歇根河同今天别无二致。

“巴拉那河是我们南美第二大河,比密歇根河厉害多了!”卢卡纵身跃上河沿,浑不吝地说,“我家门口就是巴拉那河,我喝醉了掉下去过几次。我命大,死不掉。”

他背对着水面在石阶上坐下来,手里抡着刚从身上扯下来的 T 恤,冲律所所在的大厦鄙夷怪叫。

夜幕下,高矮不一的发光矩形排列在静谧河水上,绚烂与冷漠是资本无声的霸权。卢卡渺小身影夹在高楼与河水的缝隙中,像一头迷失在城市文明的野兽。

纪忍冬在路人异样目光中静静看他闹,夜色掩盖了她眼睛里对生命力难以名状的向往。

半晌她才开口,“你的家在哪?”

卢卡放下手里的衣服,怎么也说不出敷衍的话。阿根廷发给他护照,但那里不是他的家乡。

七岁那年,卢卡家搬到罗萨里奥刚满一年。他像往常一样搬货回来,看见父亲在自家超市门口向一个刀疤脸点头哈腰,用极其生涩的西班牙语说,“求…求你别为难我,我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只是混口饭…吃罢了……”

刀疤脸没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