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不行,她不能影响岳天骄作品的呈现,更不能耽误她拿奖。

于是她试着在家练习。

她小小声地,开始念那些独白。

“我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喝黑咖啡,打开数据库,写邮件,发文,开会,做 PPT。我是所有人的榜样。从小学一年级我就会分析解题思路,揣测出题人意图,我是应试教育的天才。没人比我更知道知道正确答案怎么写,这一写就写到了今天。

“他是我生活中错得最离谱的答案,可……”

喉咙一紧,她再也念不下去。娇媚的狐狸眼终于盛不下泪水,珍珠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滑落。

不行,她不能毁了岳天骄的心血。再来一次。

“我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喝黑咖啡……”

这次她连声音都在抖。

她任由眼泪滑落,哭腔让声音变得又闷又挤,全然丢了岳天骄教给她的发声方法。但她要念完,必须念完。她决不能拖剧组的后腿。

“打开数据库,写邮件,发文,开会……他是最最错误的答案……”

“我想跟他一起请假、迟到、混日子,想和他窝在那张永远塌了一边的破沙发上,听他教我用西班牙语骂人……”

“他是泥潭,而我穿着白裙子。”

独白里的那个人是从前深爱着卢卡的纪忍冬,也是现在试着不去爱卢卡的纪忍冬。

她仍旧不满足于按部就班的生活,她站在学术象牙塔的塔顶,离金光闪闪的塔尖只有一步之遥。但她不住地向下看,看车水马龙的人间,看泥泞斑驳的地面。

她渴望复杂,渴望混乱,连带着渴望复杂而混乱的卢卡。

台本上的铅字因为眼泪而变得模糊。纪忍冬恍然发觉,失去卢卡,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回避这些欲望。

她就是不满足,就是拧巴,就是既要学术成就又要四处流浪,既要学院智识又要市井聪慧,既要轨迹又要旷野,既要穿白裙子又要下泥潭。

她的欲望没有错。她爱过他,也并不可悲。

纪忍冬独自站在舞台中央,一束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她穿着白裙子,疯狂而偏执地弯腰从地上捡起泥巴,大把大把涂在身上。

忽然她停下动作,直起身来,抬着头冲前方笑了,好像空气中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影。她对那个人影说,“你看,我也有泥巴,我跟你一样了。可我跟你不一样啊,我就是我啊。你看我多破碎,多完整。”

舞台灯光黑暗,纪忍冬的身影消失在台上。

黑暗中,她紧绷的唇终于忍不住颤抖,泪水和着舞台妆厚重的粉底滑落到脖子上,留下两道浅肉色的泪痕。

灯光再次亮起,十名女主演手拉手,代表全体剧组成员向观众和评委鞠躬致谢。辉煌的灯光照在纪忍冬的眼角,亮晶晶的宝石反射出晶莹光芒。

漆黑的观众席上,卢卡眼睛湿湿的。

妈的,他揉着眼睛在心里暗骂,哪来的马尿。

演员谢幕后是导演上台分享创作心得。岳天骄从台侧走上舞台,依旧穿着排练时那身肥大文化衫和破旧牛仔裤。她素面朝天,盯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那是一年来辛苦的勋章。她握着麦克风的手都在抖,激动得像一个刚刚孕育了生命的母亲。

卢卡从座位上起身,向观众席后的出场口走去。他担心就连黑暗也藏不住某种液体,他怕自己仍然妄想做纪忍冬白裙子上的泥巴。

纪忍冬站在台上,激动地听着岳天骄发言。岳天骄是最棒的年轻话剧导演,纪忍冬为她骄傲。台下的观众露出感动的笑脸,他们跟纪忍冬一样喜欢岳天骄。

纪忍冬瞟到观众席的过道上有一个深色的背影正在退场。

真没素质,她想,也太不尊重主创人员了。

??这是结局彻底be了吗

不会彻底be,给主角们一些时间成长

结局他两还能在一起吗

必须得狠狠虐卢卡 虽然是浪子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