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找李胜英借来老花镜,架上鼻梁。

【叔叔,我知道您为什么表面上反对周蒾改革庄园,暗地里出手帮她。您爱周蒾,所以您心里很矛盾。我爸和您一样一样的。嘴上说我拍纪录片是在瞎胡闹,实际上比谁都在意我的新目标,偷摸找我经纪人打听我的前期进度。】

【传统曲艺行有条规矩,孩子不能拜父亲为师,因为父亲教孩子下不去手打。不支持周蒾,您是在人为制造困难,想多让她经历些磨练。可她真遇到困难,您又会忍不住帮忙。】

【您觉得年轻人就该吃苦耐劳,不然您不会对满家财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儿晚上酒壮怂人胆,我斗胆对您说句真心话,您信奉的老话已经过时了。现如今,没苦硬吃不一定会成功。千古不变的老话也该改改了吃得苦中苦,方为大苦逼。】

扣下手机摘掉老花镜,而后拿知心话下酒,周博平不知不觉喝多了些。

此刻后劲袭来,他忽的想起杜甫的一句诗。

莫思身外无穷事,

且尽生前有限杯。

第七十七章 风花雪月后的浪漫

1

送父亲回屋休息,周蒾轻手轻脚上了二楼。

夜已经很深了,路东祁还没有睡,软绵绵趴在窗台边,闭着眼睛,一脸惬意地吹着凉风。

周蒾悄无声息经过,他不用睁眼就好似有感知,将胳膊伸出窗外,一把攥牢她手腕。

慢条斯理撑开眼皮,好看的眉脸上散发出迷醉微茫,眼睛却出奇地亮,熠熠注视周蒾。

也不说话,只自顾自地笑。

周蒾有些讪讪然,等了会儿不见他开口,于是找话问:“还不睡,你在干什么?”

他懒洋洋动唇:“借得小窗容吾懒,五更高枕听春雷。《自宗正府西移居尚食局后杂书二首》(其二),元,柳贯”

“是夏雷,不是春雷。”周蒾笑了。

“让你纠正了吗?!”路东祁单手托腮支起脑袋,大倒苦水似的,“你看你拍的那些照片,眼睛里明明装得都是生活小情调,为什么一看我就变得没情调了?诗情画意懂不懂?讲究的是氛围意境,不是精确。”

“我不会。”周蒾说,“嫌我大煞风景,你松手,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不会,我可以教你。”路东祁含笑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点,我喝多了眼睛花,看不清你的脸没法教。”

周蒾半信半疑犹豫两秒后,弯腰趋近他。

近在咫尺,路东祁特认真:“注意听。”

“嗯。”

“周蒾,我老实喜欢你啰。”

周蒾一愣,本能地拉开距离想跑。

路东祁再次提前预判,大手掌住她后脑勺,不准她逃跑。

他说:“我试过,克服开车的恐惧就是直面恐惧,你也一样,要学会直面我的喜欢。”

接连两次表白,周蒾脸发烫了,心跳乱了。

身后有虫鸣,有蛙叫,有风儿吹响树梢,可在她耳边,除了路东祁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见。

萌动的心脏夺走了她思考的能力,想也不想笨拙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能感觉到你也喜欢我。”路东祁指指旁边的阿拉丁神灯壶,嘴角上扬美滋滋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我的狗尾草养得很茁壮,把我的宿舍打扫得很干净,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手掌悄悄按在胸口,周蒾稳住心律的节拍,面上薄凉:“单纯因为我爱劳动可以吗?”

“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路东祁条件反射似的顺口接唱,不负“中华小曲库”的美名。

唱完他马上不屑反驳:“骗谁呢,谁信啊,我又不是坐摇摇车里听儿歌的小孩。”

“你喝多了。”周蒾掰下他的手,“明天要早起,你和我们一起去林老叔地里除草。”

路东祁听若罔闻,固执地重复:“你喜欢我。”

周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