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东祁张嘴就来:“采风,体验生活,我下部戏要演种咖啡的云南农民。”
叔叔嬢孃们连连摆手:“不像不像。”
嫌他太瘦太白太帅,不会讲云南话,演不了咖农。
路东祁不服气:“我不像,周蒾就像了?”
“像呢,像呢。”董六一自豪道,“年前我跟蒾蒾姐去普洱咖啡协会开会,人人都夸蒾蒾姐漂亮,可以拍广告,做云南咖啡代言人。”
“是嗫嘛。”一双下巴大肚腩的叔叔随即附和,“我刷抖音看别呢庄园都在做直播,火得很了嘛!小周蒾要是开抖音,肯定不输他们。”
“算喽。”另一位叔叔说,“老周不会同意呐。要种咖啡就好好种,他最烦那些乱七八糟不务正业呢人。”
大肚腩叔叔摇摇手指:“你错啰,农文旅结合电商平台是大趋势,老周落伍喽。”
“这话你敢当到老周面讲不?”
“小周蒾都不敢,我咋个敢哦。”
大家聊得火热,路东祁一知半解像听天书。
无意间转眸,发现角落处坐着位两鬓飞霜的叔叔。
沉默安静似乎不太合群,软皮本摊在膝盖上,手里捏只短头铅笔,他深深弓着背一直在写什么。似乎感觉到外来者的好奇打量,叔叔抬起头,一张国字脸线条硬朗。
他朝路东祁略略颔首,继续若无旁人地埋头写字。
插不进叔叔嬢嬢们的闲聊,路东祁凑过去问:“叔叔,你在写什么?”
国字脸叔叔忙合拢笔记本,拘谨笑道:“某写哪样,某写哪样。”
晚风袭来,路东祁冻得直打哆嗦。
孟多早晚温差大,山区尤甚,一入夜气温骤降像过冬。国字脸叔叔提醒他加件衣服,当心感冒。听不懂孟多方言,路东祁正好也觉得无聊,回办公室翻旅行箱找了件夹棉冲锋衣。
闲着也是闲着,他索性搬把木凳坐到庄园大门口,等周蒾。
单调乏味的田园生活不适合他,他想好了,找周蒾解开心中疑惑,明天就走。
“演员哥哥,你咋个想到来我们庄园体验生活呢?”董六一仿佛从天而降,在他身旁蹲下。
年轻人火气壮只加了件薄外套,路东祁看回自己的冲锋衣,默默把揣袖筒里的两只手抽了出来。
他问:“周蒾没告诉过你们,我是她前老板吗?”
董六一摇摇头。
“她以前做什么工作,你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她从来不讲。”
当艺人助理不体面吗?是因为他不红吗?
路东祁没想通,抬眼望去大门外。
见多了霓虹闪烁万家灯火,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有路灯?”
“因为某得公路。”董六一双手托着下巴颏,“以前连土路都某得,这条土路还是运输生豆的大卡车轧出来呢。一下大雨稀巴烂,只能走摩托和皮卡。”
路东祁:“没钱修路?”
“要修呢。”董六一眼神明亮,闪出憧憬的光,“蒾蒾姐说会修公路,会建民宿,还要建咖啡厅,咖啡教室,咖啡博物馆。到时候我来做首席咖啡师,用我们庄园的豆子,招待四面八方的客人。”
眼前漆黑一片,路东祁弯弯嘴角:“想得很美好啊。”
董六一笃定极了:“会实现呢。”
忽然间,黑暗中响起几声犬吠,两只土狗快活地从远处跑来。
一黑一黄,一大一小。
路东祁下意识抬高双腿,把自己缩成一团。
“不怕,不咬人呢。”董六一亲昵抱起扑进他怀里的两只狗,笑眯眯说,“它们是蒾蒾姐收养的流浪狗,黄呢叫小米渣,黑呢叫大洋芋。”
来新人了嘿,两只狗冲路东祁咧开大嘴吐舌头,喷着热气表示欢迎。
汪汪汪……
比起狗模狗样的狗,路东祁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