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她。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房间。
关紧门的一刻,门内的人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
戚成玉的病房有专人陪护,保镖为他打开房门,在里面值班的护士脚步轻轻地退出来。
戚衍走到床边看向床上昏睡的父亲。
戚成玉以前从不做噩梦,他十分迷信,却居然并不怕鬼。用他的话说,活着不如他的人,死了变成鬼也没胆量来找他。恶鬼怕恶人,几千年不变的道理。早些年混社会的“大哥”都喜欢在书桌上摆几本《水浒传》,一边和认识的领导勾肩搭背,认兄认弟,转头就琢磨怎么才能继续拿捏这些人。
戚成玉却一个字都不看,他从来不看没用的东西。他生存的法则十分简单,抓住有用的人,扫掉挡路的人。他用前十年的积累建立起自己的“事业”,又用后二十年不断发展,洗白,才能在现在安稳地躺在床上。
侯先民顺利的仕途与戚成玉的“帮忙”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本就是一个互相“帮助”的过程。戚成玉自信自己的手段能够搅弄风云,他骨子里是一个自负的人。如果不是身体实在不行,他还舍不得“退居二线”。
戚衍静静地看着他在昏暗灯光下的面容,视线移到心电监护仪器的屏幕上。
“或许很像你。”
是个漂亮的孩子。
这句话像凭空出现的魔咒,猛地砸到他的脑海中。他的思绪被这句话砸的七零八落,胸口一阵难言的闷痛。不知不觉,他的手抓住了戚成玉的输液管。只持续了几秒,他松开手,转身走到窗前,手臂撑在窗前轻轻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这就是越弥的目的吗?
空气从鼻腔和咽喉中穿过,他想起那张彩超照片,手掌忍不住收紧。
而背后病床上的人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不知过了多久,戚衍走出病房。他的确要出差,但考虑到越弥一定会趁机逃跑,所以他晚走一天,目的是看她究竟要玩什么把戏。他在医院的走廊上停下脚步,接起陆荣的电话。
“跟紧严鸣,他应该要去一个地方。”
五天后,戚衍从纪城返回。
他将越弥发给他的几十条信息一一点开,阅读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知道她的真实目的之后,阅读这些甜言蜜语就像面对可笑的自己。他没有回复,直接将手机关屏。到家时越弥还在睡觉,她通常会睡一整个下午。
徐青峰说中午戚成玉来过一次,喊着叫着要直接崩了越弥。
她躲得倒也快。戚成玉把盘子扔过来时,她灵敏地避过去,没有和他发生正面冲突。陆荣不断地劝说戚成玉要注意身体,直接将他扶着硬是送回车上。越弥像这幢别墅的新主人,在二楼的窗前看着车子载着戚成玉远去。
戚衍站在床前看她。
越弥睡得似乎不太好,眉头微微蹙起。她原本就是个极其美丽的女人,一颦一笑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徐青峰以前说和她说话时经常会不由自主的走神,因为注意力会不知不觉被她的脸吸引。任何人看到她都会心生怜惜,所以她当初利用这一点将他完完全全引入她铺好的圈套中。
她蹙着眉,半边脸埋在枕头里,柔软的长发披到她的手边。
或许会像她,是个漂亮的孩子。
他忍不住想。
戚衍触碰她的手在她的下巴停住。越弥的脸颊上有一道很细的血痕,他皱着眉看过去,指尖轻轻地触到那道血痕的末端。徐青峰没有提起过她有受伤的事情,陆荣和保镖将越弥保护得很好。按理说,她应该没有被戚成玉发疯时扔过来的盘子伤到。
他捧着她的脸颊,仔细地看着这道极细的血痕。越弥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他的触碰,她闭着眼睛微微仰头,将脸埋进他的手掌中,蹭一蹭,手臂搭上他的腰。她习惯性地靠近他,拉着他的手臂贴近自己,充满依赖地滚进他怀里。
戚衍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动作。越弥从来耍不够这些招数,但此刻他并不想拆穿她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