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眼视来:“不唤她入房中暂歇么??”

掌事满头落汗:“老奴邀过公主,但公主不肯,言郎君既不见她,她亦不便打扰郎君。”

语罢四下沉寂。

不闻他发话,掌事不由挪眼觑他。

却见长孙无忌面色铁青,眉间蹙起,似含愠色。

“作出这副可怜态,不知?予孰人看?。”男子咬紧齿关,几乎是自喉间迸出一语。

掌事垂头敛目,意外于他竟是气恼,愣是阖着?干枯的上下两片唇不敢搭话。

这厢他猜疑不定,须臾,长孙无忌自座中撩袍起身?,经过掌事面前,大步踏出厅门。

遥眺庭外,便见少女纤薄身?躯隐在檐下,他下意识放轻足步,行至咫尺之外,停身?静立。

梦乡里徜徉的李惜愿对现实周遭毫无感察,一如?她毫无所知?自己?的心。他想。

他悄然?伫望着?她,目光游移处,忽瞥发顶那块青白头皮,是上回遭那温氏男子所伤,此刻融为?一把水作的刀刃,不轻不重地捅进他的心口?,渗出汩汩清泉。

胸口?骤悸,万籁俱息。

他抬腕出袖,伸至她的头顶上方,悬停了一瞬,阴影垂落女孩白皙的脖颈。男人的手?指缓缓屈了又伸,似进行一场惟自己?可知?的挣扎。

他清楚她少不经事,不解风月,所有男子于她而言只是玩伴而已。

他不该迁怒她的无知?,可他毕竟难以无动?于衷。

说到底,他不过是恨自己?不能令她心动?,他太了解李惜愿,纵他将爱意倾吐,在少女眼中亦只算一桩笑谈,与其他男子别无而致。

他重又收回了掌心。

抬眼视日光藏匿,微风将似有似无的寒意捎至,男人伸手?解下披风,俯身?轻披少女的肩头。

那件披风从头至脚,将她盖得严严实实,李惜愿睡得安恬,连眼睫也不曾颤动?,却无端拨弄旁观者心绪。

他闭上双目不再视她,深吐一息,旋身?而去。

临近掌事身?旁,他望向诚惶诚恐的老者,掷下一声?:“莫告知?她我来过。”

管事顿时丈二摸不着?头脑,却不敢质疑,只回应:“是,郎君。”

……

李惜愿朦朦胧醒来时,天?色已暮。

她揉揉双眼,将残存困意驱散,拍拍裙袂上沾染的尘土,伸个懒腰站起身?。

肩上衣袍蓦地滑落,她攥住这件突如?其来冒出的披风领口?,百思?不得其解,往除了管事以外空空如?也的院中疑惑四望。

老管事步来,微微一笑:“老奴观天?气渐冷,恐公主受冻,便自作主张为?公主披上寒衣,还望公主勿要怪罪老奴唐突。”

李惜愿未质疑这件质地上乘,工艺考究的披风主人,她记挂着?更大的要紧事。

谢过后,她转动?眼珠,试探着?问:“老先生,你家郎君……可以见我了么??”

“郎君他”老管家踟蹰不决,忆及长孙无忌的交代?,只得挂上歉容,道,“郎君言,今日已晚,明日再见公主不迟。”

“哦。”

李惜愿失落地叹了声?,明日一早,她便得与李道宗出城了。

“请将这只面人转交给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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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梢黄鹂脆啼,夜间下过一场春雨,挟来花叶清香,雾气茫茫汇聚成团,弥漫旅人的羁途。

李道宗与李惜愿出得城门,疾驰路中,两侧繁树夹道,古木参天?,因早起,此时人少尚未壅塞,因而马蹄带着?背上主人笃笃前行,未几便至三里外。

“道宗阿兄,等等我。”李惜愿嗅道旁有商贩摆了浮铺售卖胡饼毕罗,腹中咕咕喊饿,朝李道宗申请,“我想购个早餐。”

李道宗勒住缰绳,闻言爽快点头,亦纵身?下马。

“为?兄在树下候你,你自去购食,饱腹了我们再出发。”

李惜愿便踱去浮铺,从商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