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律师赧颜,略略避开她注视。

“……裴某不擅此道。”

“你既然不擅,那问我作何?”李小六笑眯眯,“我还?以为?郎君想与我作搭档呢。”

裴律师无话而默,亦无人搭腔。

气氛僵了一顷。

须臾,薛万彻蓦然开口。

“薛某擅击鞠。”

他转眼视她:“公主可介怀与薛某作搭档?”

介怀。显而易见介怀。李小六心道。

端详她不语,薛万彻忽道:“瞧来?薛某无此荣幸。公主昔日与道宗世勣二位将军对战突厥三力?士,一番苦战后大胜而归,此佳话传遍长安,连薛某亦有?耳闻。”

“谢郎君夸。”李小六干巴巴道。

“只是不知……”薛万彻瞳目在她脸上流转,显然不怀好意,“为?何世勣将军有?此殊荣,而薛某无缘,可是因薛某非秦王臣僚之故?”

“万彻!”李建成向他使眼色。

“当然不是。我选搭档只挑不讨厌我的,和我不讨厌的。”

李小六听不出他语意,也不认为?对不喜欢之人有?甚迂回必要,昂起?脑袋,直率讲出心里话。

“哎,这孩子。”李渊笑嗔解围,又来?为?裴寂劝酒,“裴三,朕忘了,你家大郎年方几何?”

裴寂道:“犬子痴长陛下齐王一岁。”

李渊颔首:“正是好年纪。”

他摆手,近侍趋来?斟酒:“来?来?,让他们小辈自去闲话,朕与裴三再饮一杯。”

底下李小六饭吃饱了,愈觉在相亲局上空待索然无味,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以散步消食为?由?,趁大人们酒过三巡酣然之际,脚底一抹油,矮身悄摸溜出席面。

她往御园中透气,心里直懊恼,早知被安排至此,今日便不该来?向李渊献宝!

李小六拖着步沿着小径行走,远处亭台楼阁,殿庑宫梁,夏时花草争妍,一派生机景致。

踱至一块僻静角落,忽闻一墙之隔外,风送来?一阵女子说?话声。

李小六本无偷听习惯,可她耳朵尖,倏听得“万氏”字眼,意识到那女子恰在谈论自己母亲,立时两?耳竖起?,掌心扒紧墙根,静心细聆。

是一女子声音:“女婢回报,原是万妃病了,陛下昨夜是去探望她。”

另一女子冷哼一声,语调却若拈酸,嗓音愈尖:“万氏已是半老?徐娘,陛下怎还?时常过问她,甚至册为?贵妃,你我至今也不过位止婕妤,她也不知凭了甚么。”

先前那女子道:“你也糊涂了,万氏比你我侍奉陛下早得多,又出自名门,这岂是你我二人所能比。”

这话似戳中另一女子痛处,她立即高了声,竟不畏惧隔墙有?耳:“这算甚么?万氏有?子,我亦有?子,更休提陛下之心在我,凭甚么她能做贵妃,而我只能屈居下嫔?”

“你小声些。”同伴劝她,又谨慎瞥了眼周围,确信无人后,方道,“万氏终究体弱,又比你我年长,待她……贵妃之位不就归于你了么?”

中间刻意放轻,近似无声,然而李小六还?是听清了。

那是两?个诅咒的字眼。

一股怒火腾然自下而上冲出,李小六扫了眼三两?下即能翻越的矮墙,正欲挽袖行动时,那嗓音尖细的女子再度出声。

“我巴不得她薨了才好呢!”女子恨意浓浓,“她那身子骨隔三差五染病,怎还?不带走她,也好少些苦楚!”

李小六忍无可忍,手足并用跃上墙头?,这时不知何处窜出一少年厉声,朝二女子疾斥:“你们怎敢背地里咒骂我母亲?”

是李小五。

李小六趴在墙头?,认出那两?名云鬓柳腰,满头?簪戴的妃妾,一位是张婕妤,而嗓音尖的另一位,却是素与李建成李元吉交好的尹氏。

尹氏因有?子嗣,亦得李渊偏爱,对李小五怒叱并无惧色,黛眉上挑,眼一瞪即还?击:“我亦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