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在掌间发烫,他推开一间里门,李惜愿立即躬身躲入,听他道:“你便藏在此?屋,莫出声,且耐心等?候半晌,我自会来?接你。”

她点点头:“辅机老师也要小心。”

少女半蹲躲在墙角阴影下,一双明眸澄澄发亮。

他掩上屋门,未至庭前,已闻聒噪厉喝。

“李六!你躲不掉!”

“你给本王滚出来?!”

旁边围拢一圈僚吏与卫卒,与李元吉虎视眈眈的随从对峙,双方俱手持利刃,皆不敢先挑起?战端。

瞟见长孙无?忌出现自厅内,卫卒们纷纷拱手听候指令,李元吉笑一声:“我道是谁如此?大胆,原是你。”

“在下道是何?人?,原是齐王如此?大胆。”

“放肆!”

“齐王谋杀亲妹,不怕陛下降罪么?”

“本王怕甚么!”李元吉蔑道,“少拿父皇压本王,即便是李二郎死了,父皇也不会舍得动他的亲儿子。”

“齐王不若试试?”

“你在激我?”

“这岂非齐王蓄谋已久么?”

“你怎敢揣测本王。”

长孙无?忌淡笑:“齐王已将意图挂于面?上,在下不欲揣测也难。”

李元吉睁圆双目,刚欲发作,忽饮醍醐:“你在拖延时间?”

他环视随从:“将官衙的每一间房,每一寸土都翻倒出来?搜查,本王今日定要找见李六。”

“齐王!”

衙外,一道轩朗高呼顿响,足靴踏地震天,李元吉转头,却见尉迟敬德迈入官邸。

“你来?有何?贵干?”

“敬德特意找小六来?家做客,齐王莫非不同意?”

彪形身壮的猛将体格健硕,旋即把他遮了大半头,脸上似笑非笑,身旁一行卫士执剑而?立,李元吉呼吸一凛,恨恨地瞪了长孙无?忌一眼。

“算李六运气好!”他恶狠狠扔下一句,返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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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却在此?时不合时宜降落,打落庭前梧桐叶,滴淌屋檐。

谢过尉迟敬德,又将偷听得来?的李元吉阴谋告知于志宁,让其立刻报告李二郎,李惜愿留于官邸用过晚饭,本欲等?待雨停后?告辞,不料秋雨连绵不绝,分毫无?平息架势。

她自觉不宜再留下,否则阿耶母亲该担心,再者,她还得将今日历险向阿耶诉苦。

“辅机老师,我得走了。”李惜愿起?身弯腰一礼,“今天……多谢你。”

长孙无?忌视着她,微微展容:“何?须谢我,你该谢你自己。”

“我送你回去罢。”他命掌事?备车。

今次李惜愿未再拒绝。

“听闻你即将动身前往益州?”长孙无?忌似踟蹰半晌,终于出声。

淅淅沥沥的雨滴拍打车窗,李惜愿低着脑袋,望向自己潮湿的鞋尖。

“嗯。”声音微弱蚊蝇。

得让李元吉赔她一双好鞋,当然,那太轻了。不知不觉,她神思飞往天外。

“待多久呢?”他问她。

李惜愿思了思,道:“多则一年,少则数月,辅机老师会想我么?”

“会。”他竟答得毫不犹豫。

不知为何?,惯于甜言蜜语不脸红的少女,忽然不吭声。

末了,她扯了扯唇角:“我也会想辅机老师的。”

“那辅机老师会一直在长安么?”她抬起?头问他。

长孙无?忌摇头:“不会。送了你,我即赴往洛阳。”

“这般匆忙?”

李惜愿随后?想到若不是因为她,他本应早已启程。

话音刚落,前方车夫道:“公主,宫门到了。”

车轮渐缓,碾过行过无?数次的那条石板路,最后?止停。

李惜愿挪动脚步,车夫伸手来?搀扶,她慢吞吞爬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