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千里迢迢自长安赶赴而来,甫一抵达, 便径自来驿馆寻他?, 一推门,褚遂良顿时惊愕不已。
问明原因, 他?才?知少女所来不过是为亲眼欣赏碑文?, 顺便, 借此名号偷偷游荡江南。
窥他?立时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嘴唇一动,仿佛又要来教育她,李惜愿立即道:「褚老师看在我大老远跑过来的份上, 教教我拓碑可好?」
习惯于?她素来旺盛的精力与好奇心,褚遂良略忖一顷,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她乐得学习新技艺,始终保持虚心态度,褚遂良教授得也愉快, 他?指点李惜愿将棉花包蘸墨,待拓纸七八成干,上下来回?渐次密集捶打。
“初次上墨时,墨汁需干且浅,之后逐次加浓,以?七成干为佳。”
凡拓碑文?,需经四步骤,分别为粘纸、捶拓、上墨、揭纸,将宣纸粘贴碑面后,以?棕刷适力敲打,方便使?文?字凹入。
李惜愿遵照教诲,一步一步依循程序,褚遂良书僮亦从旁耐心指示,最后她小?心翼翼揭开宣纸,如是得到一幅字迹清晰、黑白?分明的全新拓本。
大功告成,她喜滋滋捧着成品向褚遂良炫耀,眉眼欢快:“褚老师,快看!”
书僮欣然夸赞:“公主慧思灵巧,第?一回?尝试便有不菲成果,果是心性聪颖,一点就通。”
李惜愿被捧得飘飘然,正欲回?句客套话略表谦逊,忽见?书僮浮出惑色,目光穿过自己,向后投来。
“公主好兴致。”
身后蓦然一道嘲声。
李惜愿惊疑转过脸,倏地面色煞白?。
“辅……辅机老师。”连声嗓也不禁打颤。
她怔立原地不知所措,脖子往衣领里钻,试图逃避面前男子冷若冰霜的目光,又自知理亏,不敢吭气。
长孙无忌厉色视她,显是忿怒,语调却含讥讽:“早知公主平日素爱玩笑?,看来是在下错将玩笑?当?真,败了公主雅兴。既不愿嫁在下,公主直言便是,何苦劳心作弄。”
言罢,他?怒而旋身,拂袖自去。
完了。
李惜愿呆伫片刻,意?识回?笼后慌忙提步跟上,追着他?背影高喊:“辅机!辅机老师我错了!”
他?却不加理会,跨上马背,任凭少女连声认错,头也不回?,径直呵马离开。
道中尘烟翻卷,转瞬无影无踪。
李惜愿追也追不及,书僮遥观她失望折返,一脸丧气模样,不禁摇摇头,询问身旁褚遂良:“那位先生与公主是……”
褚遂良不答。
书僮却已自行摸清,恍然大悟:“我知晓了,那是公主的郎君。”
“专注手中事,勿言其他?。”褚遂良低喝。
见?主人作色,书僮悻悻然闭上嘴巴。
“褚老师,今日就先至此处罢,下次我再来学。”李惜愿垂头收拾用具,嗓音郁闷,“辅机生气了,我得去寻他?道歉。”
“六娘本不该欺瞒,实言相告又能如何。”褚遂良淡道。
“他?会不让我来的。”她此刻已是懊悔不迭。
“劳烦褚老师替我将拓本带回?去。”
谢过褚遂良,李惜愿匆匆忙忙上马,一息不停地驰回?驿馆,心急如焚问过门口掌事,掌事闻言,犹豫答长孙相公半刻前已经回?京。
“老奴询问郎君为何连夜赶回?京城,郎君似乎愠恼,并未理会老奴,一径便走了,老奴追也未追及。”掌事向她回?忆当?时场景,俄而又面露为难,“郎君还交待,如若公主回?来寻他?,让老奴带话,言公主不必着急追赶,望公主思考明白?再做决定。”
对发?生之事一头雾水的掌事向她转达原话时,仍是满面困惑之色。
李惜愿脸霎时一僵,请他?随后将行装寄回?京城,事不宜迟,她又慌促打马,火急火燎穿城而去。
此时天色已暮,她驰过街巷,一气奔至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