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有何新发现?”

李惜愿一脸肃然,分析得头头是道?:“哥哥让你做宰执,听着?是风光,暗里绝不简单,辅机老师还未至而立,惯例说来,这般年轻的宰执是很?难立威的。”

“说,你们背地里有何密谋?哥哥是不是威胁你了?”她猛摇他肩膀。

“睡罢。”长孙无忌道?。

“你不说,我?便不睡。”李惜愿撑起侧颊,一本正经地注视他。

“我?倦了,明日还需早起。”

观他硬的不吃,她眼珠一转,脸凑近前?,张口咬住他的耳后。

“你说不说?”

“从何处学来?”长孙无忌只觉一支羽毛拂颤心口,试图撬开他的齿关。

“你莫问,只管告诉我?。”

“我?告诉你。”他向她屈服。

李惜愿这才心满意足地爬下来。

长孙无忌简略述罢,她一声不吭地听着?,目光始终凝固,末了,终于转动双眸,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他们会不会骂你?”瞳眸间流露心疼。

“不会。”他微怔,俄而道?,“因我?既未耳闻,便当无视。”

“那是陛下逼迫你做的么?”她问。

“陛下未尝逼迫,是我?自请。”

李惜愿倾身抱住他,搂得弥紧:“我?明白了,辅机是为了大唐,为了贞观,那我?陪你一起。”

“先睡罢。”他望她良久,最?终将她手臂放下。

“嗯。”她终于缩回被窝,“祝辅机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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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皇帝支持下,这番大刀阔斧、六亲不认的裁撤立刻引起了朝野上下的轩然大波。

原本二千余人的中央官僚机构,转眼被精简为六百四十?三人,被裁去的官吏们一哄而上左仆射裴寂府邸,请求这位武德朝最?位高权重的老臣为他们讨要说法。

李世?民下定决心清扫武德旧臣,裴寂便无法置身事外。

于是他当日便寻至李渊门?前?,内侍为他通报,然而李渊一猜即中来意。

他命内侍摆上茶具,端上肴点,又捧出时令瓜果?,与?老友亲切攀谈,问及长子裴律师婚事,爽快允诺将女儿临海公主下嫁。

然裴寂纵是感谢,却并非为此而来。

逮着?空闲,他伺机询问:“太上皇久居深宫,可知?陛下裁……”

话音未半,李渊摆手:“我?不知?。”

“前?朝大事,太上皇怎会一无所知??”裴寂顿时不安。

“老了,实是记不住了。”李渊摇摇头,“年岁不饶人,我?连过往与?裴三在晋阳的逸事皆忘得差不多了,裴三见谅。”

少年心气当为不可再生?之物,诚然有敷衍裴寂之意,可当他果?真回忆当年时,发现俱已模糊为烟云。

早年无父,中年丧妻,晚年失子,人生?三大殇,他竟一人占全?。

庭外梧桐飒飒,枝叶繁荣,树干已壮至四人方可合抱,惟他独自在长河里衰朽。

裴寂会意李渊的失落,可目下并非与?他感慨的时刻,遂匆匆与?李渊告辞。

跑了一场空,焦躁等候的官吏见他一无所获,纷纷失望,裴寂却计上心头。

“诸位稍安勿躁,老夫还有一策。”目中别具意味,他抚须笑道?,“源头在何处,我?们便着?重何处。”

……

时值午后,日光清圆,李小六点亮灯芯,坐在房中校对今晨翻译的经文。

因术语时常出错,为保证准确,她每日完成翻译任务后,倘无他事,多会趁记忆尚清晰时重新浏览过,翌日再呈上结果?。

这项工作已成了她的乐趣之一,只是今岁冬春之交以来,咳疾初犯,力不从心之感愈发加剧,只能暂缓进度。

忽然,烛火颤摇,外面隐约响起骚动。

李惜愿诧异停笔,恰有人拍门?。

“公主,公主!